又看向池母,淡然地叫了一声“妈”。心下却想着,有时间得给他的屋子装扇门。池父被池母的叫声吸引过来,等看清什么情况后,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是咋回事?”池砾淡然道:“昨天晚上有人偷瓜,被我抓到了。”“在下不是……”谭玉书也从昏沉中醒来,听见这话努力争辩道,不过看着池砾投过来的冷冰冰眼神,又把话吞回去,转而可怜巴巴的看向池父池母。老天爷,池父和池母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当即动了恻隐之心。“应该是误会吧,这小伙子一看就不是那种人啊。”“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放了吧……”眼看这狡猾的“战俘”轻而易举的取得了他爸妈的信任,池砾眯起眼,拍拍他的脸颊:“不许装可怜。”“在下没有……”谭玉书欲哭无泪,他明明是真的可怜,比如说,腿好麻,站不起来了……池家的早餐桌上,破天荒的多了一副碗筷,不过也破天荒的,没人动筷。池父池母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许久池父才语无伦次道:“你是说那个瓜……然后皇帝?然后……”谭玉书正襟危坐,对着池父池母揖礼:“是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谭某当时正愁献给陛下娘娘的贺礼,没想到竟遇到这样一番机遇。不问自取非君子所为,谭某特来还礼,还望见谅。”不过很显然,池父池母的反应超出了谭玉书的理解范围。池父一脸无法形容的问:“请问……那个……你是从哪朝哪代来的?”谭玉书心头一跳,还是按捺住异样回答道:“现下是建和二十五年,在下为大雍人士……”池父看了一眼池母,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夏商与西周,一统秦两汉……”越算越迷惑,还好池砾打断了他:“历史上没有这个朝代,他应该来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一时间在座的四个人,除了池砾都很懵。池砾却不想解释这个概念,只是难得的勾起一抹微笑。“或许你很难理解,但就历史发展程度来说,我们之间应该隔着几百年的时间。这个世界与你所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最根本的区别就是,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皇帝。”“没有皇帝?”在来之前谭玉书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异事的心理准备,可这一刻他还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谭玉书稍微问了几句,池父便兴高采烈滔滔不绝的给谭玉书讲起了“无产阶级革命”、当今的各种政策。他讲的很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足够谭玉书明白当世的基本国情了。“人民当家作主,权力归于人民……”谭玉书心神巨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在未来居然真的可以实现?池母在一边看着自家男人红光满面,显然聊嗨了的样子,就知道凭他这个调性,来个人一捧就找不到北,这是卖弄上了。有些丢脸的踢了踢他的脚:“快吃饭,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了。”说罢笑呵呵的将一碗白粥放到谭玉书面前。谭玉书立时受宠若惊的接过:“多谢老夫人。”随后又温声细语的认真道:“池老爷心系天下,见多识广,每一言都让在下受益匪浅,在晚辈看来,并不是没用的话。”池父正说一件事到兴头上,被打断难受极了,听到谭玉书的话立刻喜笑颜开:“对对对,我说的都是国家大事,你个女人家家的听不懂。”开心的夹起一筷子拌黄瓜放到谭玉书碗里:“小谭啊,一会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说说啊。”“那晚辈就有劳池老爷了。”“哈哈,好说好说你也别叫我池老爷,那是封建糟粕,就叫我一声大伯吧”池母呕了一口气,翻个白眼不去看那个死鬼。谭玉书举筷挑起一口白粥,米粒颗颗饱满圆滑,粘稠的连在一起,具是精米,没有一个壳子。试探着入口,香甜滑糯,就连宫中的贡米都稍逊一筹,谭玉书不禁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池母:“不知夫人买的是哪里的米,怎么会如此香甜可口呢?”池母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是不是特别好吃,这是我试了好几个品种才挑出来的,市面上好多比它贵的米,都没它好吃。”池父大口往嘴里扒饭:“有区别吗?我咋吃不出来,反正最后都进了肚子,讲究那么多干什么?”谭玉书温声笑道:“日常饮食,自然马虎不得,夫人为一家人操劳之心,真是令人感佩。”池母白了一眼池父,又开心的看向谭玉书。打第一眼看见谭玉书的那张脸,池母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人,结果人家不仅模样生的漂漂亮亮、乖乖巧巧,一张小嘴也和抹了蜜一样,立时更加喜欢到心里去。抬手剥好一个鸡蛋放到他碗里,喜上眉梢道:“好吃你就多吃点也别叫我老夫人了,怪不得劲的。”“那晚辈能否冒昧称您一声婶娘?”“好好好!”一旁的池砾默默地看着饭桌上这一副和和气气的景象,在今天之前,这待遇还是他的。池父池母刚找回亲儿子,对于这个陌生的儿子一直是小心翼翼各种讨好,餐桌上更是围着他来转。而今天很难得的把他忘在一边,而是围着一个刚见过的人开怀大笑。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不明人士,三两下就把他爸妈都攻陷了。不过这样也好,池砾默默扒饭。他不擅长应付别人的热情,与其天天面对着小心翼翼的笑容,他倒宁愿别人把他放在一边。然而突然间,一只白皙瘦削的手闯入视线,抬眼,谭玉书正将一个未剥壳的鸡蛋放到他的面前。“池兄喜欢吃鸡蛋吗?”“不喜欢。”“哦。”谭玉书便不再多说,将鸡蛋收回去,从始至终未多说什么,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是彬彬有礼的保持在界限外。池砾目光沉沉的打量了一下身边之人,这个家伙果然是一个很擅长让人产生好感的人,熟练的掌握和任何人的相处尺度,不会轻易让人感到不适。察觉到探究的目光,谭玉书便转头盈盈一笑,那目光中似乎盛着一汪澄澈的湖泊,轻轻一点,便漾起层层涟漪。池砾别过眼,在心里冷哼一声:很显然,他还很会利用自己的美貌。第5章 既然已经加入这个家理论上来说,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来自古代的人,是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然而只用一顿饭的功夫,池家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设定。池砾家的房子是普通的农村用房,没有浴室,便在屋旁建了一圈矮墙,修个排水沟,在里面放了一个自加热的洗澡神器,充当浴室,夏季天热的时候可以用来洗澡。池砾将谭玉书领过来,拿起花洒,面色冷淡道:“开关在这,可以调节温度。”谭玉书接过去,学着池砾的样子扭动阀门,看着自动喷出来的水流新奇极了,伸出手碰了碰,烫烫的,顿时想再摸摸。池砾一把将他的爪子拍下来:“不要开那么大,想烫死吗?”“哦,多谢池兄提醒。”谭玉书乖乖的缩回手。池砾偏过头不去看他,继续道:“这个是洗头膏,头发沾湿后抹在头发上,搓完用水冲掉。”谭玉书看向池砾掌心的一小团乳白脂膏,鼻尖飘过一团无法形容的缠绵香气,不由凑过去嗅嗅。看着凑过来的雪白鼻尖,池砾一僵,将掌心的液体恶狠狠的冲掉,别过身去皱眉道:“离我远点。”谭玉书眨了眨眼睛,明显感觉到池砾对他的防备与抗拒,便知趣的退后一步,微笑道:“抱歉,谭某失礼了。”然而池砾看着他脸上无可挑剔的笑容,心底却更加焦躁,强按着暴躁的性子将各种东西的用途讲一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院里池父池母把谭玉书带来的骡车卸掉,放在一边,然后稀罕的喂着那匹骡子。他们家没养过这种东西,没有草料。但是自从“池家故意换孩子”的谣言愈演愈烈,他们家的瓜就越来越难卖了,烂掉的瓜便被拿来喂猪,现在正好一起喂骡子。池父在旁边看着骡子咔嚓咔嚓的啃着瓜,又勾动了心事,唉声叹气道:“这么好的瓜,真是可惜了了。”叹气容易传染,池母也跟着叹起气:“今天少装点进城吧,反正多了也卖不掉。”随后又忍不住咒骂道:“那些缺德的周家人!”池父也很气闷,然而却毫无办法,周家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几辈子也够不到的存在,打落牙也只能往肚里吞,只能嘟囔道:“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怎么咱们这样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事的人家却要遭这个罪,而周家那么缺德,却能大富大贵呢?老天爷什么时候能开开眼,让他们遭报应!”池砾听到这番话内心没有丝毫波澜,与其指着老天爷报应他们,倒不如自己来。他走过去对池父池母道:“卖不出去就别卖了,明年不要种瓜了,我养你们。”池父池母一愣,很快心底涌起巨大的暖流。他们前半辈子都在为那个生病的孩子奔波,只求孩子平安长大就好,从不敢奢望其他。现在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来养你们”,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动。池母当即就抹起了眼泪,池父眼眶也红了:“你有这份心就好,爸身体还好着呢,还能干好些年,到时候给你攒钱娶个媳妇儿。”池砾:……他只是画了个饼,还什么都没干呢,至于这样吗?这么好骗,难怪会被周家人耍的团团转。另一边,谭玉书将头发拆开,缓缓的浸润在水流中。在家里沐浴时,要劈柴烧水,三四个小厮忙活半天。而在这里,水加进那个奇怪的小桶里,不一会自己就热了,并从这个莲蓬一样的东西里流出来,还可以调节温度,真是简便了不知多少。好奇的将洗头膏挤在手上,凑到鼻尖,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真的好香,比之皂角水好闻多了!按着池砾教的揉在头发上,洗发膏出泡很快,那种感觉前所未有。谭玉书伸出手看着满手的泡泡,轻轻的合掌又分开,感受着掌心柔滑又带着些许斥力的触感,眉眼弯弯,似乎挺有趣的。谭玉书专心的玩着泡泡,然而池家的院子不算大,池家人交谈的声音轻而易举的飘进了他的耳朵。天地良心,这可真不是他有意窃听!不过听起来,池家好像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恶霸,遇到了一些麻烦?谭玉书眨眨眼睛,若是如此,他承蒙池家人热情款待,自然不应袖手旁观。谭玉书的意外到来着实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过就算家里来了个古代人,日子还是要过的,池父喂完骡子,就准备拉着西瓜继续试试散卖。若是还不行,就只能降价处理了,那些拒买他瓜的批发商,说白了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只不过他们家种的是“沙瓤瓜”,比之市面上常见的瓜个头小、产量低,靠的就是高价赚钱,降价和赔了也没什么两样。算了,池父心下叹气,要不就向李老板低头,能少赔一点是一点吧。见他要走,池砾熟练的跳上车,池父见状劝道:“天太热了,你就不要去了。”池砾只是冷淡道:“我想去看看。”相处一段时间,池父也知道这孩子性子倔,只能妥协,但还是劝道:“你还年轻,可以找个技术含量高的好工作,不要学我做这些没出息的营生。”池砾淡然听着,不置可否。突然间,一道声音插进来:“等一下!”就见谭玉书捉着头发跑过来:“二位是要出去做事吗?让在下跟着去帮忙吧。”池父怎么好意思让刚来的客人干活呢,就从车窗探出头来,高声道:“不用了,你在家歇着就行。”池砾趴在车窗上注视着谭玉书,他厚重的长发散开来,尾端绕在手中,带着清凉的湿气。来时穿的那套厚重冬装自然是不能再穿了,所以就换了一身池砾的衣服。短t恤遮不住颈间深深的骨窝,湿漉漉的黑发侧搭在颈侧,仿佛一只被雨打湿的蝴蝶。池砾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回头对池父说:“让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