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声音,舒恬被抬起来放到担架上,陌笙箫倾起身,却被聿尊捂住了双眼,“别看。” 她伸手覆住男人的手背,“舒恬至少还活着,是不是?” 蜿蜒的血渍在高速路段酴醾,聿尊下巴抵着笙箫的头顶,他用劲搂着她,陌笙箫骨骼被揉得疼痛,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将他推开。 笙箫被送进医院后做了一系列检查,除了头上的撞伤外,所幸并无大碍。 b超室内,这是聿尊第一次陪伴在她身边。 陌笙箫情绪激动,哭得难以自抑,医生在旁劝慰,让她一定要缓和下来。 “做完检查,我这就带你去见舒恬。” 陌笙箫这才平静下来些。 赶到抢救室时,舒恬还未出来,聿尊扶着笙箫在外等候,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来,桑炎焦虑地在手术室外徘徊。 抢救室的门骤然打开。 陌笙箫忙站起身。 “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桑炎急忙上前。 “患者失血过多,右腿保不住了,需要截肢,请在手术单上签字。” “什么?”桑炎如遭雷击,英俊的脸部瞬时血色全无。 “签字吧,要不然的话,就连命都不能保住。” 陌笙箫倒抽一口冷气,上半身瘫在了椅子内。舒恬是最爱美的了,她夏天的时候喜欢穿着超短裙,因为她的腿很漂亮,她经常告诉笙箫,这是父母给的资本,不炫耀就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笙箫泪流满面,还有几天,舒恬就该穿着洁白的婚纱,同她最爱的男人一道走上红毯。 陌笙箫双手紧揪住衣领,哭得弯下腰去,“不要……” 桑炎木然地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签字笔。陌笙箫摇着头,眼泪滴落至聿尊绷起的手背上,不要签字…… 可她心里清楚,如若不签字,舒恬失去的将会是一条命。 “呜呜……” 陌笙箫看见桑炎抬起手,他手腕颤抖,却坚定无比地签下了字。 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疾步回到急救室,桑炎身子一个趔趄,双手撑住膝盖,脸深深埋下去。 舒恬被推出来的时候,在陌笙箫身前经过,她脸色苍白得同死过去无异,腿部以下,尽管被单盖着,却仍能很明显地看见凹下去的地方。 舒恬的一条腿,说没就没了。 舒恬的父母闻讯赶来,舒母哭得死去活来,病房内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悲伤感。 陌笙箫坐在门口,桑炎令人将舒恬的父母送回家,此时已是晚上8点,笙箫忐忑不安地起身,透过玻璃窗望向仍旧昏迷不醒的舒恬,“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应该是麻药未过。”聿尊在旁守着。 “我想进去看看她。” “我陪你。” 陌笙箫打开门,“不用了。” 她的手腕被聿尊扣住,“小心点,我在外等你。” 陌笙箫来到病房内,桑炎握着舒恬的手,一动不动趴在她的床沿,听到脚步声,男人头也不抬,手里握紧的力道越发用力。 笙箫捂着嘴恸哭,舒恬嘴唇皲裂,这会睡得很安详,陌笙箫难以想象,等她醒来的时候,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桑炎听到哭声,这才抬起头。 “对不起。” 男人眼里露出凶狠,陌笙箫不禁害怕,她止住脚步,“要不是我在车上,舒恬一个人肯定能逃脱。” “你是聿尊的女人,是么?” 笙箫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提问,有些发懵。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被枪打伤差点送命,你还来医院看望过。” 陌笙箫点头,“我记得。” “打伤我的人,就是聿尊。” 笙箫咬了下唇角。 “我也是才知道,”桑炎将舒恬的手放在唇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依照他的手段,知道了舒恬和我的关系,怎还会让你们这么频繁地来往?” 陌笙箫急忙摆摆手,不知不觉,竟在为聿尊辩驳,“不是的,他也是拿到你们请柬的时候才知道,我先前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你……” “那不是更奇怪吗?”桑炎阴森的视线睇向笙箫,“他才知道这件事,舒恬马上就出事了,”男人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舒恬,他弯下腰,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桑炎将舒恬的另一只手塞到被窝内,“只不过,他应该是棋差一招,没料到你也在车上,抑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生死。” 陌笙箫蓄满湿意的双眼望向玻璃窗外,聿尊知道她担心舒恬,却又生怕桑炎对她不利,所以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 笙箫想起在车祸发生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听聿尊的口气,他确实知道即将发生的事。 聿尊透过一层玻璃同陌笙箫对视。 她的目光很冷,仿佛对他的态度不曾改变过,笙箫一瞬不瞬盯着病房外的聿尊,眼里的泪水蓄不住,淌在她的脸上。 聿尊听不到里面的对话,但已能从笙箫的脸上瞧出端倪。 他顿觉精疲力尽,在b超室所得到的喜悦来不及蔓延,就这么硬生生被笙箫的一个眼神给击碎。 那种好不容易接近的距离,又支离破碎。 陌笙箫走近几步,她弯下腰,背对着聿尊坐在桑炎的正面,“可就算是这样的话,你也不能断定是聿尊所为,桑炎,舒恬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论是谁伤害了她,我都不会放过他。” “你自然会这么说,”桑炎神情淡漠,语气充满嘲讽,“他是你的男人,就凭这点,你的话我不会相信。” 陌笙箫这才明白,不被人信任,哪怕说出最真心的话也没用。 “我对他的恨不比你少,我曾经,即将有个幸福的家,却被他亲手摧毁,决定和我牵手的人如今生死不明,我当时恨不得将聿尊碎尸万段,可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他是那种,你骂他禽兽,他都能亲口承认的人,他将我亲姐姐送进监狱时毫不留情,杀个人,可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唯独有一点,他若真要对付你,应该不可能会牵扯到舒恬身上,而且在出事前我接到聿尊的电话,他说有人要对我们不利,让我找个人多的地方。” “也许,他之前并不知道你和舒恬在一起。” 这是最好的解释。 陌笙箫第一个反应,也是这么想的。 冷静过后,她却总觉哪里不对劲,“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他这个电话不该打给我,他只要打给肇事司机,终止这件意外即可,那样的话,谁都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桑炎抬起舒恬的手背,遮挡住他疲倦的面容,“既然他摧毁了你的幸福,你还要相信他吗?” 陌笙箫噤声,竟答不上话来。 她对聿尊的怨,对聿尊的恨,已承载满了,当时歇斯底里地斥责聿尊,说他不择手段害了陶宸,说他不惜赔上手下的两条性命来摆脱干系,陌笙箫知道她的想法有所牵强,可陶宸生死不明却是事实。 生死不明,还只是最好的打算,至少还有那么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