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落难时,肯伸出手拉一把的人少之又少。 顾筱西深吸口气,将脸埋在胸前后大步穿过弄堂。 她裹紧围巾,遮住半张脸。 所幸这会天色已晚,不会有人看见,她像过街老鼠般来到楼道口,刚走上台阶,就有人从身后快步经过,撞了下她的肩膀。 顾筱西吃痛,手掌扶住墙壁。 “呦,这不是美院高才生顾筱西吗?” 美院二字令顾筱西无地自容,她并不言语,垂下眸子快步走到家门口。 “别走啊,顾筱西,你不是坐牢了吗?”男子也才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黄毛,是这一带有名的痞子小流氓,他揪住顾筱西的手腕不让她动,“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啊,走,哥哥给你庆祝庆祝去。” “你放开我!”顾筱西忍无可忍,一甩手。 “嘿,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的底啊,在这装什么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又不是不付钱!” “你——” 家里的门陡然打开,就看见顾父拿着把扫帚冲出来,“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老不死的!” 顾父面露凶狠,抡起扫帚打过去,男子见状,忙溜之大吉。 “爸,”顾筱西拉住顾父的手腕,“您身体不好,别气。” 顾父弯下手里的扫帚,他望了眼顾筱西,转身走进屋内。 门并未关上,她立在外面不敢跟进去。 顾父将扫帚放在旁边,见顾筱西还站在那,“还不进来做什么?” 她反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还是和她当初走的时候一样,墙壁上,她之前的画蒙上不少年久的痕迹,其实也不过转眼的功夫,但再看父亲,明显是老了。 “怎么这会才到家?” 顾筱西安静地站在鞋柜前,在自己家,模样却很拘束,“我想等着天黑再回来。” 顾父叹口气,“西西,你已经为你犯的错赎罪了,以后别错下去,你还年轻,爸妈可还指望你呢。” “爸,”顾筱西喉间哽咽,“我妈呢,还没有找到吗?” 顾父撑起前额,摇了摇头,墙上的挂钟显示晚上10点。 顾筱西知道父亲是为了守她才到这会还没有睡,“爸,您先去休息吧。” “西西,你妈不在,爸也睡不着。” “你放心,已经有朋友帮忙去找了,肯定能找到的。” “西西,你出来以后,有想过做什么吗?” 顾筱西环顾四侧,顾母正是被那件事给刺激的精神病发作,走的时候天还未完全冷下来,可这会,也不知道在哪挨饿受冻。顾筱西眼眶湿润,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爸,我明天就去人才市场找找看。” “哎,你高中学历,现在连个站超市的都大专毕业,”顾父紧锁眉头,想起顾筱西被美院录取却上不成的事,就倍觉惋惜,“对了,这张卡还给你。” “什么卡?” “要是可以的话,你自己找找看能不能做些别的事。”顾父将兜内的银行ka拿出来,递给顾筱西,“这是你朋友拿过来的,里面的十万块钱我们一分未动,我就想着,等你出来能做点小生意。” “爸,这卡是谁给你的?”顾筱西满脸惊怔。 “不是你让那个律师朋友保管的吗?他说会想法子救你。” 律师朋友? “他长得什么样子?” “高高的,穿的衣服很好,好像染过头发,应该是褐色吧。” 严湛青。 顾筱西第一个反应就是她。 “西西,怎么了?” “噢,没事。”顾筱西紧握手里的银行ka,卡的边沿勒得她掌心鼓起,一道红痕贯穿手掌。 “他来时,说了什么?” “就问我们一些你的事,还问你事发之前是不是回来过。” 顾筱西愈发断定是严湛青。 “爸,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一道去找妈妈,我相信她不会走得太远,肯定能回到我们身边。” 顾筱西安慰完顾父,就回到房间内,她的画架还摆放在原来的位子,她反锁房门,睡不着,就拿起画笔在宣纸上勾勒出浅浅几道,学好画画并不简单,光是颜料和宣纸,就是笔对她来说不小的数字。顾筱西的视线盯在小拇指上,当初,聿尊为了逼她去警局自首,差点废去她一只手指。 若不是陌笙箫的求情…… 顾筱西聚精会神,待到落笔时,画纸上清晰呈现出一个男人的画像。 她指尖滑过男人的脸,嘴角情不自禁扬起。 陌笙箫坐在客厅内,何姨时刻不离她左右,她知道是聿尊特意关照的,笙箫出神地盯着园外,阳光泄洒在每个角落,快要过年了,外面肯定十分热闹。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陶宸在家准备着过年,还有陶爸爸和陶妈妈,给了她家一般的感觉。 陌笙箫站起身来到厨房,何姨正在煎饺子,见到她,忙将一盆饺子端到她跟前,“笙箫,尝一个,你喜欢的白菜陷。” 陌笙箫猛地别过身,一股恶心直冲出喉咙口,她扶着门框抑制不住干呕。 何姨赶忙将饺子放回去,“笙箫,怎么了?” 陌笙箫吐也吐不出来,何姨扶着她坐回沙发,“我给你倒杯水。” 半杯温开水下肚,笙箫这才觉得好些,“没事,可能是早饭没吃的缘故。” 何姨是过来人,她紧盯陌笙箫惨白的侧脸,“笙箫,你是不是怀了?” “不可能!”她想也不想打住何姨的话,“绝对不可能。” “这种事,其实只有你最清楚,有些事偏就那么凑巧,既然你说不可能,应该也是自己有把握的。” 陌笙箫握紧水杯,她和聿尊只有在游艇上的那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这种巧合。 没离婚之前,她有过情不自禁后忘记吃药的事,也不止一次,却从没中招过,陌笙箫摇头,绝对不可能。 “呕——” 笙箫痛苦地蜷回沙发,她将小脸埋入手掌,月经才超过十来天,就算真的有,应该也不会这么早就有反应。她被何姨的一句话给弄得提心吊胆,“何姨,这件事,你别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恶心,回头吃点胃药就没事了。” 何姨面露犹豫,笙箫这反应就和怀孕差不多,她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 吃晚饭时,何姨特意做了不少清淡的菜,聿尊扫了眼,“何姨,怎么不多备些别的?” 陌笙箫拿起筷子,“是我想吃清淡的。” “你太瘦,该吃些好的。”聿尊将唯一一盘荤菜端到陌笙箫跟前,他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她碗里。 笙箫睬了眼,顿觉一股压抑不住的恶心从胃部直窜至喉咙口,她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她忙夹起那块肉丢在桌面上,“何姨,快给我倒杯水。” 陌笙箫吃了口饭,接过何姨递过的水杯灌了几口。 “我就那么让你恶心?”聿尊冷着俊脸,睨向那块被丢在他手边的里脊肉。 笙箫这次倒是无心之举,她拨了几下碗里的米粒,“算了,我吃不下。”说完,就要站起身。 聿尊丢下手里的碗筷,“你既然不想和我坐在一起,我走。” 男人推开椅子,何姨绕过餐桌上前,“聿少,我将晚饭送你书房去吧。” 聿尊点下头,转身上了二楼。 \u0005\u0005\u0005\u0005\u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