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折枝快速分析了原因,然后,他冷静道:“你说困住就困住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师尊的联络玉牌还不能证明你师尊被困住了?”“指不定你是用什么方法偷的。”“折枝,你这张嘴真是”李见霜闻言,不恼反笑,“你大可去问问其他世家门派,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接到长辈被困鬼域的消息。不过他们的长辈可没程尊者幸运,不能换,只能慢慢被困着腐蚀,直至魂飞魄散,只剩浑身骨头。”月折枝猛地咬紧牙关:“你胡说!”“我不会胡说。”月折枝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你要我做什么?”“你来了就知道了。”李见霜道。月折枝问:“万一我来了,你反悔怎么办?”“实不相瞒,我是仅此于应尊者的大护法,一言九鼎。你可以好好考虑来不来,不急,我不逼你。想好了,联系我,你有一天的时间。”对方说不逼,便不逼,直接挂断了联系。联络玉牌那边瞬间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月折枝攥紧手指,鼻尖冷汗直冒。片刻,他总算完全冷静下来,联系其他世家门派,果不其然,得到师尊等前辈被困鬼域。但具体被困在鬼域哪个地方,又怎么被困住的,却无人知晓。月折枝应验李见霜的话,他整张脸都阴郁下来。在房间里站了会,月折枝打了个洁尘术,乱拿了件崭新中衣换好,他连外衣也不穿了,收起联络玉牌,推门而出。第73章 谁是卧底【一】正房, 容衍正与麾下妖魔谈事,察觉月折枝在门外,他示意妖魔退下, 端坐到书桌前,收起傀儡。傀儡正在抄写我错了三个字。容衍进房时,先写了十遍我错了, 而后录入写字步骤,制成咒术, 放入傀儡胸口,让傀儡照着代写那九百九十遍。傀儡现在已经写了三百八十二遍,算上他之前写得十遍, 差不多四百遍。容衍以镇纸压平宣纸, 执笔接着傀儡的地方写。月折枝来到容衍房间外,手触到房门, 满腔冲动又跌入冰谷。等等, 真的要把大护法李见寒的话如数告知容衍?告知容衍, 他会怎么说,会同意自己去鬼域?妖魔阴险狡诈,说话不算话是常有的事, 自己担心对方出尔反尔,容衍得知, 肯定也担心对方出尔反尔。指不定会在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一个的心理下, 理智到极点,不同意他去, 甚至加以阻拦。可不告诉容衍——上次在鬼域, 容衍威胁他只身犯险要挑断他手脚筋。洞府内, 他跟鬼物、老头对上, 就已经无视过这话一次,好在容衍不知道,这次再无视,自身前去鬼域做交易,肯定会被容衍发现,进而激怒容衍。月折枝以前认为容衍不会做出挑人手脚筋的事,但上次鬼域,容衍说翻脸就翻脸,月折枝便不确定容衍做不出来。惹毛了,指不定他真干得出来。月折枝实在不敢挑战容衍底线,自容衍无情道破,他脾气就没有以前稳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月折枝皱起眉,满脸阴郁被烦恼取而代之,他站起门外,纠结片刻,抬手推门。算了,还是如数告诉容衍吧。师尊如他亲生父亲,他怕归怕,心里却是非常敬畏。无论如何,鬼域他都要去。既然要去,那瞒得容衍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容衍迟早要知道。与其等容衍自己发现,不如自己先说。假设容衍不同意,月折枝召来红线缠手臂上,他敲晕人的业务还是很熟练的,月折枝敛了敛眼中暗光。至于交换过去会不会出事。月折枝管不了那么多,听李见寒语气,不知为何,他心底有种对方不会害他的预感。假设对方真的害他,那便只能对不起容衍了,没能把容衍扳回正途。除了容衍,医灵也有些对不起,按照约定,他把容衍扳回正途后,要帮对方解开封印。可如果他出事,那封印肯定没解了。不行,得在去鬼域时,给医灵解开封印。另外还有九阶白虎,缉拿妖魔都好些天了,孟轩还没从他大哥手中拿回来还给它,也不知道搞什么幺蛾子。月折枝不悦地想,回宗得去找孟轩一探究竟,李见寒给了他一天时间考虑,正好可以去找孟轩。若是孟轩并非无意不还,而是有难处,那他就把九阶白虎托付给孟轩。月折枝瞧着孟轩这人虽心胸狭窄,对自己人却不错,品行也还有救。九阶白虎认他为主,肯定不会吃亏。不过,如果容衍要,或者好友宋寒松,凌踏浪要,他也可以托付给他们,凭九阶白虎自己选。安排好一切,月折枝心情轻松不少,他向来是活在当下的人,从不考虑什么未来,舒展眉眼,月折枝走进正房。正房左侧做了个隔断,绕过上半部分简约屏风,撩开绣帘,迎面便是书架。书架几乎被各种书、玉简、卷轴摆满,书架左侧靠窗有坐塌,坐塌上放雕花木桌,桌上温着茶点。书架下方是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其实庭院另有单独的大书房,只是考虑到法船速度,没有在大书房叠设芥子空间。没有叠设芥子空间,大书房空间就只有肉眼所见那么大,前几年,大书房便放满藏书,瞧着如储物间般狭窄,不如隔间隔出来的方便,容衍就直接搬了要看的回正房隔间。月折枝走进隔间,盯着容衍。青年白发以玉簪半束,身姿雅正,他手指修长,执狼毫写字时,骨感的手指骨节泛着点白。察觉到月折枝,容衍写完最后一笔,磕下狼毫,抬眸看向月折枝。月折枝懒散,只穿了件中衣,中衣还没好好系衣带,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大大方方展出欣长脖颈和锁骨。容衍视线顺着锁骨往下看,他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面,足弓修长,脚背脚腕雪白,脚趾圆润干净,很适合刺上字体。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容衍移开视线,他微微蹙起眉,绕过月折枝,穿过隔间绣帘,关上正房房门,道:“大师兄找我什么事?”月折枝没回话,他扫了眼桌面宣纸。宣纸上整整齐齐写着我错了三个字。“是来验收检讨的?大师兄之命,莫敢不从,已经写了快四百遍。”容衍道,他转过身,走到月折枝面前,弯腰细心整理月折枝衣带,声音清清冷冷。“外正衣冠礼仪。韩师兄他们也在法船上,大师兄怎么这般——”容衍蹙紧眉,终究还是没接着说,他整理完最后一个系带时,站直身。“外衣鞋袜呢?”容衍问。月折枝坐到桌前靠椅上,他随手翻了翻叠在一旁,墨迹已经干了的宣纸。宣纸上写满我错了三个字,端正整洁,苍遒有力,整齐的仿佛印刷体。“你字用雕版印刷的吗?”月折枝问。录入写字步骤,让傀儡照着代写的容衍:“”容衍语焉不详,否认了句,他走到书桌旁,重复道:“外衣鞋袜呢?”月折枝放下宣纸,抱腿缩到靠椅上:“过来得急,衣物都在乾坤袋内,没带。”容衍走到坐塌方桌前,烫杯斟茶,茵茵热气腾上,模糊容衍面容。月折枝侧脸瞧容衍一眼,他下巴磕在膝盖上,乖巧道:“容衍,我跟你说件事。事情我已经做好决定,你可以提出反对意见,但我不会接受。”容衍掀起眼帘,睫毛宛如小扇子,他以灵力将茶降到适饮温度,递给月折枝:“既然你已做好决定,我只能提出反对意见,那你还与我说什么?徒增烦恼。”月折枝:“”准备好的红线突然失去了意义。容衍说得好有道理,无可反驳!——去鬼域一事,无论容衍同不同意,他都决定了,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避免容衍发现后,失心疯,挑他手脚筋?可那时他已经去了鬼域,还怕容衍失心疯?再说了,挑他手脚筋也得他活着,假设活着,他又不傻,直接躲师尊后面,师尊肯定会护着他,容衍想都别想。月折枝纠结成一团的思路豁然转过弯,他没接茶杯,连忙点头,下地就要回自己房间:“行,不跟你说了,到宗叫我。”“站住。”容衍把茶杯往桌面一放,哐一声。月折枝下了一跳:“干什么?”“你不说事去哪里?”月折枝:“”“我回房,你不是说听了徒增烦恼?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确实是徒增烦恼,所以不说了。有什么问题?”月折枝非常直男的问,一脸掩饰不住的你这个人真奇怪。容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月折枝问。“你——”容衍按了按眉心,“罢了,你说,什么事。”月折枝:“”月折枝蹙起眉,缓了几息,忽然理解到容衍之前那话的真正意思。对方不是不想听是什么事,而是变相要求他撤回提出反对意见无效的话。好家伙,搁这儿玩心计。幸亏他理智,没有顺着容衍的话说,要不然肯定掉坑里,撤回提出反对意见无效的话了。月折枝抬眼看容衍,小声吐槽:“世家嫡子,诡计多端,凌踏浪诚不欺我。”“你在说什么?”容衍嗓音淡淡道。月折枝眨了眨眼,装乖卖傻:“啊,我突然感觉有点冷,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先回房了。你赶紧抄,抄完了明晚放我住处,我要检查。”月折枝这话就是说给容衍听听,一天的时间,从现在算起,根本等不到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