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啊?” “没见过,看她这年纪尚小这模样,怕是刚入宗不久的师妹吧。” “呦呦呦,好一俊俏姑娘,居然就这么被毁了面貌,可惜啊,可惜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姑娘应该是前些日子去了横断山脉,这才破相遗留了伤势,啧啧,那地方是谁都能去的吗?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们懂个屁,依我看这师妹倒是个女中豪杰……” “……”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异样目光如山岳般压向少女。 可少女却独自巍然不惧,非但面色不改,反而还唇齿相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知晓这位师兄平生多少,怎就敢在此大言不惭的肆意评价?当真是厚颜无耻!” 缚剑弟子眉间一挑,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在这时突然跑出一个刺头。 他望了望被少女护在身后的曹子升,此时后者仍是醉意当头,酒气肆意,心境平如水。 缚剑弟子有些急了,指着少女质问道:“你是谁?” 青獠少女不让半步:“见不平者,赵玉竹。” 缚剑少年咬咬牙,当下顾不上会不会犯了众怒,决定再加一把火:“我说的不对吗?骂他是废物都算是客气的了!而且那个徐老,只怕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他都在宗门待这么久了,传出过什么动静吗?说得好听点那叫深居简出,高人风范,说得恶心点那就是……” 嘭! 缚剑弟子话语还未道完,一个拳头就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他面庞之上。 众人大骇,各退一步,显然是没想到有人居然胆敢在八仙街内动手。尤其是当他们瞧见出手之人后,脸上的惊骇更是大甚。 那竟是已经醉死的曹子升! 此时的曹子升一身酒气,脸上还尚有诸多酒渍,将一张脸颊泡得红里透白。双目昏沉无神而肿大,满是血丝,嘴唇发紫,俨然没有半分精气神。 在场的所有弟子,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站起来的,又是如何出的拳。 只闻见一声闷响过后,缚剑少年就这么斜飞了出去,沿途还伤了些人。 出完拳,曹子升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僵住片刻,整个人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直到这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一些弟子下意识上前。 “我看谁敢动他!没天理了是吧?” 又是一声娇喝传出,青獠少女再次将曹子升护在了身后,与那些弟子针锋相对。 股股元精波动从少女体内散发而出,看其模样,不像是吓唬人,而是当真是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几名弟子脚步一顿,面面相觑,觉得这事情怕是要闹大了。 “赵玉竹!” 斜飞出去的缚剑弟子在门口被人而堪堪接稳,将这位已经昏厥的师兄放置在角落,那人徐步走入酒肆,见着闹事之人,登时是火冒三丈:“在你眼里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规矩吗?!” 赵玉竹瞥向出声之人,还正觉得奇怪,可当她看清此人之后,心中不由的冷哼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嘛。 不对!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霜离明显是和他们一伙的! 呸!这狼狈为奸的玩意! 想到这,赵玉竹更是怒意凛然:“什么是规矩?” “刚刚那人在这肆意辱骂这位师兄的时候,你在哪里?这就符合规矩了吗?这人一飞出去,你就死乞白赖的舔着脸出现了,现在再来讲你嘴中的规矩,你这一手算盘打得挺好啊!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你不觉得这叫虚伪吗?” “而且,若是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大骂你祖宗十八代的狗屁玩意,这难道就符合规矩吗?他骂的难听得要死,明明就是他先挑的事!气不过,动手了,这就不符合规矩?就不问问事件起因向后?难道宗门都没天理吗?” “你……” 霜离一时语塞,他不过是刚好碰巧路过这边,又哪里会知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不过,虽然是被误会了,但他好歹也是加入了执法堂的半个执法者,事情的结果摆着这里,那他就一定不能放任不管的。 “无论如何,事实的结果就摆在这,还是交由让宗门长老定夺吧!” 说着,霜离已经从怀中取出一道古怪的实质光晕。 光晕之上遍布着特殊咒箓,似乎能够暂时压制修为,就连靠近光圈周围的光线都是黯淡些许。霜离也不过是靠着特殊诀印,才能彻底将其握住。 “你要和我动手?好啊!我倒要看看就你如今这个状态,该怎么赢我!” 瞧见光圈不偏不倚朝着自己而来,赵玉竹顿时怒笑出声,毫不解释。 少女手中灵光大盛,居然胆敢强行与那轮光晕硬碰! 二者一触及分,没有传出任何声势。 紧接着,赵玉竹的身形便是率先朝酒肆外的地域掠去。 不是打不过,只是担心待会动静太大,打坏大叔的酒肆罢了。 霜离面色微白,退上一步。 他捂着自己似有若无的右臂,牙关一咬,不退反进,紧随其后。 赵玉竹心中所想也正好如了他的所愿,在八仙街外打斗,正好能全力施展神通!自己不过是少条手臂罢了,也不见得就打不过她! 就算让她一只手又何妨?! 林清渊三人没有追上去,师姐与他们传过音,让他们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无论输赢,谁都不准去外面帮忙。 但这并非就代表他们没事做了。 恰恰相反,这还有一伙不知跟脚的同门,在这虎视眈眈那位曹师兄呢。 既然老大替此人出头,那他们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齐蚰与流云非起身,与仓皇从后方赶出来的大叔,一起震住了那伙还有其他心思的弟子。 林清渊则是被流苏拉住,死活挣脱不得。 “你干什么?” 面对他的怒目相向,流苏却表现得格外淡定,“你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什么?你是说这些突然漂浮的酒水?”林清渊格外不解。 “不!那是另一个意外!我说的是与你们对峙的那些‘师兄’。”流苏似笑非笑道,“难道你就没发现他们的境界,其实都比你们要高出许多吗?要是他们真的想要图谋不轨,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稍稍动点儿手段与人脉,其实就能达到想要的目的,还能完全不被抓到把柄。” “你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之所以被你们震慑住,是因为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什么事情不能闹得太大?但却又能明目张胆的施行?”流苏举起酒碗,捞回天上漂浮着的酒水,笑着继而道:“那这件事那肯定是坤元诸多大能不方便直接出手,所以对他们这一行为都是默许的。” “方才,你们可能没注意到,在小玉竹替曹子升出头之时,后者的心绪其实有了那么丁点儿波动。而在这点儿波动出现的瞬间,这几人都是起了点儿兴奋劲。” “可别小瞧了这点儿情愫波动,对于一个心死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在荒田浇下一场甘霖。当然,前提是,有人在这片荒田撒过把种子,不然,并无大作用。” “而那出声之人,不过是想要趁热打铁,趁机多唤醒些曹子升的斗志罢了。却没想到这一把火加得太猛,反而让得这位曹师兄无意识有了应激反应,这才出现了意外。懂了吗?” 流苏将碗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林清渊咽下口唾沫,头皮发麻,试探性道:“所以……” “所以,其实他们都是一伙的,这只不过是演给曹子升的一场戏罢了。所谓的八仙万长生,还有那个出言辱骂的‘始作俑者’,包括这些看戏的大部分弟子,都是串通好的!就连你我都是被迫裹挟其中,当了一回群演罢了。” “只是这场戏的提前结束,再加上小玉竹突然出声和那个小死对头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才导致事情彻底脱离了掌控。” “这会儿事情不小心闹大了,宗门需要给一些不知情的弟子作解释。不出意料的话,马上就会有长老‘碰巧’身临此地,顺手解决此事。而且这位长老得是威望极大,否则一旦小了,日后这座八仙街就会陆续发生形似今日这般的状况。” 流苏话音方落,果真就有一位威望甚高的长老临于酒肆…… 林清渊脊背发寒,那是被流苏见微知着的本事吓的。 流苏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空酒碗,“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这是你猜的吧?”林清渊磕巴道。 流苏被这话逗得噗嗤一笑,猜?这种事情还用靠他猜? 这种动微之术,本身便是他的棋术根本之一。 今日会碰巧发生这一切,不过都是他随手在原本棋局之上,动了点小手脚的结果罢了。不然,若是按照事情原本的走向,没有发生这次的意外,这碎了道心的道种想要恢复生机怕是还得需要数年。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原本借鉴的棋局不行,徐老的棋术还是很厉害的,只是缘由在于曹子升自己。他是天才,是道种,聪明得很,这不可否认。但聪明人根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下两次! 哪怕是对他好,那也不行! 呵,也要亏得他有个好老师,如若不然…… 诶?不对,不对! 他只是将两个小意外凑在了一起,再稍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而已。因果又不会落在自己头上,那他便不算出过手了。如此一来,还是你曹子升自己福大命大,跟我没啥关系。 流苏迅速敛下笑意,转而饶有兴致的看向林清渊。 他不想跟曹子升扯上因果,可不代表对别人没有兴趣。 林清渊讪讪一笑,将身子不自然的往后倾倒而去,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看光了。 “喂,我说,小清渊要不要作我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