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 说的通透点，便是一种存与天地之间，以肉眼凡胎都能感受到的‘气’。 小到沧海一粟，大到世间万物，万事万物都有着他独特的势。 而剑势，顾名思义便是剑之势。 除了持剑者能够靠着悟性，领悟本身剑道之外，还能借助世间一切的势，融于他的剑中，从而形成一道道独特的剑势。 因此，一位强大剑修就算是手中无剑，也亦可凭借自身所领悟的势，以“气”来对敌。 到了那个时候，剑气已经只是一种承载‘气’的流转形态罢了，甚至可以说每一道‘气’都是一把无形的剑！只要剑势够多，剑意够强，修为够高，抬手便是万道无形化有形的“利剑”轰出，那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而且，这不仅仅只是对剑道一脉才有用，触类旁通，一切武道皆是如此。 当然，剑势出体化‘气’的这一阶段，自然是需要庞大的元精支持。倘若修为不够，那也只能在自身小周天内运转，或是凭借武器与外物，才能施展出势的威力。 而想要达到这个境界，最少得到达元丹境！ 目前，这些对于林清渊来说还太过遥远，毕竟他连毛剑势都悟不出来，想太多也没用。 又是在崖边枯坐到深夜，心中急躁的他也自然是一无所获。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由于坤元之内开启的护宗大阵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关闭，寒气进不来，宗内元精又一直都在迅速游走，这导致宗门之内已然迎来了早春。加上身为修士，即便是失了气旋，林清渊也不会感觉到严寒。 但已经熬了数天，一直在不间断用剑心体会外界自然大势的他，终是抵挡不住从身体内滚滚而来的困意。 往后一仰，倒头就睡。 可就在他脑袋即将落地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托起，慢慢悠悠的向后方飘去。 后方树林之中，三短一长，四个身影围聚在此。 等到林清渊的身体已经来到四人面前，三个矮子皆是不约而同的望向居中那位，腰悬一把青色佩剑的精壮男子。 他们纷纷踮起脚尖，想要好好观摩一下此等禁制是如何被破解的。 瞥见三个小屁孩如此好奇，男子伸出两根手指来，故意在三人面前晃了晃，随后也不掐诀结印，只是在林清渊脚裸的那对黑环之上轻轻划过。 咔！ 不见绚丽灵光闪现，那对困扰林清渊许久的束剑环就这么被解开了。 沉闷一声，掉落在地。 “这就没了？” 齐蚰扯扯嘴角，忍不住问道。 “臭小子！不然呢？解个这种禁制我还给你弄出漫天霞光来？” 康宁在齐蚰头上赏下一巴掌，随后又取下腰间的那柄通体碧青的长剑，放在齐蚰身前，意示他好好拿着：“这把剑是陈逸的，等他醒了转交给他，让他以后自己还给他老师！” “他娘的！老子要去被罚守大门了。你也别仗着自己有点机遇，就松懈了修炼一事，还是要稳扎稳打！肉体和修为都是一样！知道不？” 说着，等到齐蚰拿下那柄长剑，康宁的身影便是凭空消失不见。 只是还有一段后话落在了齐蚰心湖当中。 “臭小子，你可不要给老子丢人！半年之后的那场架还是要打的！到时候要是你锤不了林清渊，等老子出来，老子就锤你！” …… 一片黑暗空间。 一道光影在林清渊身前不过三丈外的距离浮现。 光影不断闪动，拳掌交替间，打出一套古怪而缓慢的拳法。 拳法与环境对于林清渊而言都并不陌生，因为他已经来过了数次，根据他的大概猜想，这应该是道独特的梦境。 不过，一直以来都在不断靠近的光影，仍是让林清渊感到不安。 尤其是今日，因为那个光影的面庞他已经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居然是他自己！ 除了神情麻木痴呆之外，就连边角细节都是分毫不差！ 这搁谁，谁不慌？ 好在，那道神情麻木的‘自己’依旧只是在一遍又一遍，自顾自的打着拳。并没有突然停下，然后露出一口白牙，对着自己嘿嘿一笑。 林清渊咽下一口唾沫，想要朝后退去点距离，却发现那道光影始终如蚀骨之蛆一般，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他。 林清渊只得放弃这个想法，随后突然记起一事，心中颇为疑惑：‘唉？这次怎么没有那个声音了呢？’ 这个念头刚出，林清渊就使劲摇了摇头，嘴上念叨着还是别来的好，不然就更加诡异了。 哗！ 可就在这时，光影突然朝前踏出一步，一掌轻飘飘探出，落向他的胸膛。 林清渊眼瞳猛缩，一时间心脏骤停，下意识从腰间拔剑朝前斩去。 却没想到本是缓慢无比的光影变招更快！飞速以手背挡住他准备提起的手腕，然后再度上前一步，以肩臂携着一股怪力撞了过来。 嘭！ 一道闷声响彻这片黑暗空间，显得格外刺耳。 林清渊连退数步，随后狠狠一踏，滑退半米这才止住颓势。 他整张小脸皱在一起，不解的揉了揉自己胸口。 他居然感受到了疼痛胸闷！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仅如此，这次那道光影居然停留在了自己十丈之外，摆出一副拳架子正面着他。拳架重心压得很低，一手五指微屈分，掌心微含，虎口成弧形，于胸前作势下沉。一手自然捏拢，屈腕上抬。 很是古怪，又很稳重，还他妈的很眼熟！ 这不是当初那名狐耳少年救自己时，摆出的拳架吗？只不过如今是敌我互换了！ “他娘的！这里有古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林清渊暗骂一句，也是察觉到不对劲，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不准备再和这个‘自己’继续折腾。 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在前方三丈外，光影突然从中探出，一记云手朝着他拍来！ “卧槽？” 林清渊惊呼，停不下冲势的他，只能拿起手中的长剑，同样就朝着光影刺去！ 想要攻敌所必救，让光影先停下攻势。 然而，他刚将长剑刺出就突然懵了。 尼玛，这把剑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不容林清渊思考太多，二者已经只有不过半米之隔！ 光影插步猛地一拧腰转身，直接错开了长剑，随后朝着他后脖颈甩下一手刀。 一股剧痛传来，林清渊眼眸上翻，险些就这么晕过去。 两者一触及分，光影也不乘胜追击，只是再度摆出一个拳架，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 林清渊则是踉跄几步，再次与光影拉开距离。 等到稳下心神，他连忙转过身来，不敢以背示敌。 “咳咳咳！” 瞧得光影又没了动静，林清渊这才一手捂住口鼻，剧烈咳嗽两声，以此缓解身体内的不适。一手持剑上抬，直指光影，作为御敌手段，以防光影又突然出现在他周围。 缓了好一会儿，林清渊差点把自己嗓子都给咳出来。 他弓着腰，心有余悸的盯着仍旧没有动弹一二的光影，这才略微分神。将目光放在自己手中，不知从何抽出来的‘长剑’之上。 随意打量一番，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哪是什么长剑？ 分明就是一道剑形的淡淡白芒，光芒与光影上所传出的一模一样！ 林清渊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开始调动自身元精，却是察觉到身体内没有半点波动。 他眼眸微眯，心念又动，随后在他身侧果然又凭空出现一把白芒剑影！ “对啊！这是在我的梦里啊！” 林清渊双眸放光，轻轻喃喃。 大袖一挥，心念所至，下一刻便有无数把飞剑从他身后浮现而出！ 随着他杀心骤起。 刹那间，无数光剑便是化作一堆剑雨，劈天盖地的朝着‘自己’疾射而去！ 似是察觉到危机，光影微微抬起头颅。也是一挥袖袍，居然跟着幻化出一道庞大的阴阳图！将所有剑雨落下的范围尽数笼罩！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四色阴阳图！ 正常的阴阳图，林清渊在白爷爷的药铺中也是见过不少，白的里面黑，黑的里面白，也唯有两色罢了！ 可眼前这道却是显得极其怪异！ 图中一半极白，那光芒给人的感觉似乎柔和得不太正常，在极白中的偏中心处有一道似乎是浑然天成的圆，而那一块却是黑得发亮！ 即使是在这片黑暗空间中，那股独特的黑色也依旧显眼，着实不太正常！ 而另外一半的颜色虽然也是极黑，但与前者相比，不大相同。这种黑色给人的感觉，像是与极白相斥，却偏偏又有一种相互吸引的感觉，很是矛盾。而在极黑之中，也有一道不同于对面极白的白色圆形。 四色阴阳图不断生息流转。 无数剑雨落在上面却是没能传出半点动静，似乎是被阴阳图给悄无声息的吞噬殆尽。 林清渊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丝毫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个啥子玩意。 可那个麻木的‘自己’哪里会管这么多？ 又是一个闪身，便是突然来到了面前，仍是一掌拍向他的胸膛！ 林清渊一时间头皮发麻，身形暴退的同时心念再动。 本是朝着四色阴阳图轰去的剑雨飞速转变方向，开始朝着光影如今的位置杀去！ 光影也是不甘示弱，抬袖间，便是再次将四色阴阳图给挪了过来。 庞大剑雨落在图中，这次却是没有被其吞噬，而是被强行带转飞向四面八方！然后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从各个方向毫无章法的疾射回林清渊周身！ 林清渊被惊得满头虚汗，开始在自己四面八方幻想出一堆的那种四色阴阳图。可这些阴阳图在他手中就像是死物一般，效果压根达不到光影所幻化出的那一副！ 剑雨袭来，无一不是被戳得千疮百孔，悄然湮灭，根本不堪大用！ 眼见自己即将葬身剑雨。 关键时刻，他意识狂动，直接将这些剑雨砰化成无数灵光。 灵光拂面，林清渊还来不及松下一口气，光影又突然浮现在他身前，仍旧是轻飘飘的一掌落向他胸膛！ 正劫后余生的林清渊哪里反应得过来？ 光影的手掌盖在他胸口，在最后突然奇异一抖。 看似轻飘飘、没什么力道的一掌，却是直接将他给震飞出去老远！ 一股剧痛从他胸口弥漫至全身，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全身骨头好像都碎掉了一般。 落地后，又滑出不知多远。 林清渊死死咬紧牙关，开始在脑海内强行想象自己没有受伤。 很快，他体内的疼痛居然还真的就被这样压制下去了…… “真他娘的离谱！我居然又在梦里被别人按着打！” 回过神来的林清渊暗骂一声，随即大声吼道：“我很大……我很大，我很大！” 强烈的精神意志，伴随着震耳的声音响彻这片黑暗空间。言出法随，让得他的‘身体’也是随之急剧变大！ 但由于此地没有任何参照物，就连他自己都是不清楚，他到底大到了何等层次。 周围黑暗无尽，仿佛天地未开，鸿蒙未判。 他也始终没有大到接触‘天际’。 甚至就连自己是否真的在变大，林清渊也是无法分辨。 不过，他很快就傻眼了。 因为自己身前一臂之外，突然浮现出一面和他等高的四色阴阳图！ 似乎是被某道意识操控，四色阴阳图开始朝着林清渊碾压过来，其上阴阳二气流转不断，似乎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如此一道看似无敌的攻击，反倒是惹得林清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去他娘的！给爷滚！” 他双眉倒竖，怒吼出声。 脑海中疯狂想象，自己一拳将四色阴阳图打得粉碎的模样，随即也是跟着一拳轰出！ 两道庞然大物狠狠相撞，却是没传出半点声势。 与林清渊脑海中所想的也不同。 那道四色阴阳图几乎是瞬间，便将他的拳头上的劲道给全部卸下，然后震出一道更为恐怖的力量，再度将他崩飞！ 又是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 又是强行想象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痛…… 还不等他想明白，为何刚刚那一幕没有实现。光影已经洞穿空间而来，仍是以熟悉的拳架拍出一掌！ “你妹的！是不是只会这一招？” 林清渊几近崩溃，可他偏偏还想不出如何才能破解这一式，只得再度选择硬接，心中狂念：“我很硬！我很硬！……” 光影的手掌已经落向他胸膛处，林清渊与此同时怒目圆睁，强烈的精神意志从他脑海内席卷而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来：“你打不……” 剩余的话语还没能说出口，光影那轻飘飘的手掌再次奇异一抖，已经落在了他胸膛。 又径直将他崩飞！ …… 林清渊整个小脸都皱在一起： “嘶！哎呦妈耶……我不痛！我不痛……” “……要命啊……什么鬼，还来？！” 林清渊瞎掐出一个诀印来，使劲摇晃着，嘴中念念有词，心中狂想：“他动不了！动不了！” 片刻过后。 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过。 …… 再次稳住身形，林清渊已经目眦尽裂，竭声怒吼：“我也能一巴掌把他抽飞！抽飞！” 片刻。 空中再次浮现出一道弧线。 …… “我逃得很快！跑得很帅！他追不上！” 嘭。 …… “我是一粒尘！他看不见！看不见！打不着！打不着！！！” 嘭。 …… “我是小蜜蜂啊，飞到半空中啊，嘿嘿！” 嘭。 …… “淦！小爷不玩了！我要自杀！……诶？我都被揍飞这么多次了，咋还没醒？” 嘭。 …… 折腾了半天，林清渊已经不知被轰飞了多少次。 他大概摸清了如今的状况：这的确是他的梦。 不过，对面那个‘自己’好像是他的梦魇。无论自己如何凭空捏造力量，变换形态，都会被他以一掌，或是以那道四色阴阳图直接轰飞！ 这还真是两招破他万法。 唉，算了。 累了。 毁灭吧，赶紧的。 林清渊索性直接倒地不起，一时间感觉人生没了盼头。在自己梦里被别人吊着锤，这传出去岂不是会被老大他们笑掉大牙？！ 可趴在地上寻思许久，却又越想越气。 “他娘的！小爷我摸不清那道四色阴阳图，难不成还破不了一个万年不变的破拳架？！” 所念至此，林清渊强提一口气，猛然间站起，对着前方空间勾了勾手指头，大声喝道：“你过来呀！” 光影果然从前方空间踏出，仍是一击云手朝他拍来！ “小爷就不信这个邪了！剑来！” 一股子倔气涌上林清渊心头，他单手一招，凭空化出一把长剑，仍是想要以剑破拳架！ 三秒过后。 摔出一记漂亮的狗啃屎。 “呸！再来！” …… 黑暗空间内，无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 林清渊只知道自己失败了很多次，不过也已经开始能够接下光影几招。 虽说他是拿兵器欺负人家空手的，但林清渊却是反以为荣： 嘿！小爷我能跟他交手数回合而不落败了！ …… ‘延伸肢体，剑为己身，以身驭剑。与剑衬诀，相随成势。’ ‘神、意、气、刚柔并置，活跃不轻浮，厚重不呆滞，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 这是云灵剑诀开篇要意，只不过被林清渊截了头尾，再‘稍稍’改动了一二，将自己如今的状态给代入进去罢了。 不过，就连林清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之中为什么会想拼凑出这么一段话来。 又没什么用。 论身手，他现在倒是能够与光影较量一二。 甚至还能勉强撑到光影打完一套拳法，再因力竭而被拍飞。 这个结果，已然让林清渊很是得意。他准备将这自创的十三招融为一套剑法，以后再多多完善，争取能够在这道光影手上过上百招！ 至于名字嘛……他暂时还没想好。 林清渊卧在地上思虑许久，猛地发觉有些不对劲，那道光影居然没来找他麻烦了！ “奇怪。” 暗自嘀咕一句，他想要站起身，打量周围，却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死沉死沉的，让他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胡乱朝着腿部拍去，想要发现原因，却是压根无济于事。 “起来！” 林清渊怒吼一声，脑海之内奋力集中精神。 随着猛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昏暗房间的天花板，和一双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 “唉？” 陌生而又熟悉的光亮，让得林清渊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呆呆停住动作，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爬起。 “这是我房间，我醒了呀？” 喃喃着，他又看向自己小腿处，那里正压着槐木剑匣和他腰间的长剑，还有一些衣物。 林清渊不由垮下脸来，难怪他会抬不起脚。 掀开被褥，随意穿上衣物，他提起长剑朝着门外走去。想要好好研究他在梦中自创的那十三招剑法，可行与否。 此时正逢清晨，红日初升，院中无人。 林清渊径直从二楼跳下，轻飘飘落地，随后闭目，开始回忆梦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