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山脉，群山万壑。 随着冬季的到来，这里也是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银装素裹。 当然，要除了部分地域。 譬如眼前这座山谷。 山谷地域并不常见，三面皆是陡峭岩壁，一面被郁郁植被遮掩，形成天然屏障。 中央存在着一潭深绿泉水，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就连点点植被都是不曾存在，很是怪异。从高处望去，整座山谷就像是一个眼睛，泉水就是眼珠，灵动而有生气。 没有夸张，真的是生气十足。 碧绿泉水灵气森森，肉眼可见。 逸散的灵气扶摇而上，竟是逼得天空之上的浮云都是不敢往这边靠拢，这也导致整座山谷未曾落下半点雪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日落山，一轮明月逐渐升起。 没有乌云的遮挡，月光直接照耀在这片山谷之中，让得那座水潭波光粼粼，显得颇为圣洁。 圆月继续上移，最终来到水潭正上方，高高挂起。 天时已到。 水潭中央也是倒映出一轮明月，栩栩如生，两月相间，似是被一条灵气长河给沟通了起来，就犹如一口直通仙域的倒扣天井，美得不太真实。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到底何真何假，又到底谁是水中人。 又或者……只有这口天井是真实的。 其余所相，皆为虚妄。 地利已成。 山崖之上，有道枯尸般的身影盘坐于此，默默盯着下方美轮美奂的天地异象，并无动作。 又或者说，是在观望着潜伏在明月倒影之下的那头蛟龙。 蛟龙盘踞在潭底，抬头望着明月，吐纳着精纯的月精之气，灵眸之中却尽是迷惘。尽管他灵智未全，但也知道今夜就是他突破修为的契机，错过了今夜，想要再度突破那就得不知何年何月。 可他心底却有一种强烈预感：只要他现在敢冲出水潭，就将会错过一场天大的机缘！ 这让这个五百年来，从未出过山谷的胆小蛟龙，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蛟龙眼神错开明月，再度死死缩回潭底，小心环视起四周山崖。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七次检查四周，可这次仍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物，这让得他的心境愈发焦躁，随后干脆闭目伏在潭底，戾气滔天，连带着整个潭面都是开始泛点涟漪。像是……一个撒泼打滚要糖的孩子？ 崖边那道身影瞧见此状，难得嘴角上翘。 他抬起头来，不再逗玩潭中蛟龙。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才能看清那道身影的面庞。那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双目浑浊，满脸褶子，枯瘦如柴，双手被他各自拢在黑色袖袍之中，看上去显得很是……可怕。 忽然间，老人敛下笑意，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道：“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 下一刻，老人身后那片空旷地域中，有两道身影凭空踏出。 居左之人率先迈出步子，淡淡出声，虽是询问，但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 “嗯，还带了个晚辈，没意见吧？” 借着月光，只见为首之人一袭灰色布衣，也是年纪较大，面庞苍老，虚眯着眼，不见修为。 在其身后，是一名白衣男子。 随着灰衣老人走到那人身旁，白衣男子也是停步于三尺之外，静静站立，并不做声。 “酒呢？光着来的？” 瞧得老人只是默默陪着他赏景，黑袍老人也是转过头来，气笑道。 灰衣老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双眉微竖，似乎是嫌弃他破坏了眼前恬淡的美景。 黑袍老人视若无睹，反倒还伸出一只干枯手掌，掂了掂。 “喝喝喝！喝死这老王八！云墨，拿酒水！”老人无奈骂道。 身后的男子听言，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凭空取出一方矮小木桌。木桌上还有碟猪头肉，花生米与一小坛子酒水。 灰衣老人挪了挪屁股，让得木桌能刚好放在中间。 刚拿起筷子，又给放下，转过头来再度望向男子，眉头紧皱。 后者心领神会，却是没有给老人想要的东西，而是弯下腰来，语气加重道，“师父！您老人家可是昨日才说过要戒酒的！” 灰衣老人轻咳几声，一时语塞，像是被噎住了。 “啧！我和古老头喝点酒，这能算破戒吗？赶紧的！赶紧的！” 灰衣老人低着眼眉，悄悄对着白云墨使了几个催促的神色。 后者无可奈何，拗不住老人这般模样，只得再度取出一坛酒水。 不过，他也好像已经料到会如此，给老人的那坛子酒水实际上少了那么些许。 “呵呵，云墨呀！哦，不对不对！应该叫你白谪仙了。” 黑袍老人掀开盖子，饮下一口酒水，酒味依旧，他这才恢复起嘴角的弧度，对着男子打趣道，只是那笑容有些渗人。 “古爷爷折煞我了。” 白云墨连忙拱手低头，万万不敢以此自居。 可没想到，这反倒让黑袍老人更加兴奋了。 “老鬼！听见没有？云墨叫我爷爷！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这样算来……我可是要比你高上一辈！那你岂不是……” 不等黑衣老人说完，正在饮酒的灰衣老人猛地喷出口酒水，目瞪圆睁，直接爆粗口打断前者话语：“去你娘的！那你个老王八一定比我先入土！” “对对对！就你个老狗活的最久！” 黑袍老人反驳一句，两人硬着脖子瞪着眼，皆是冷哼一声，谁也不服谁。一时间火药味十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迹象。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二老齐齐的抄起木筷，眼神一凝，同时朝着一颗沾糖粒最多的花生米夹去。 两个老顽童凭借着筷子较量，直接在木桌上抢得不亦乐乎，一时间不分上下，哪里还有半点高人风范，更别说记起来此要谈论的两宗联手的细节。 白云墨自然是打死不做声，偏过头，敛住神情，眼不见为净。 突然间，白云墨的身影瞬息消失不见。 砰！的一声！ 一声巨响随即从山谷之下传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山崖巨震。 二老一个没夹稳，那粒花生米也是跟着掉下了山崖。 “哎呀！可惜了。” 黑袍老人神色惋惜，暗中咂舌。 那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只是不知到底是在惋惜那粒花生米，还是在可惜山谷下即将化形的蛟龙。 灰衣老人有些讪讪收回木筷，点头道：“嗯，的确挺可惜的，不过，还是没有那条凤麟蛟有意思。” 可马上，他便是被瞪了一眼。 “人家现在也是有姓氏的了好不好？” 灰衣老人笑呵呵的饮上口酒，悠悠道：“嘁，知道，跟你个老王八姓的嘛。古洪，古蛟，呵呵，怕不是你这家伙……” 被如此开玩笑，那位被直呼姓名的黑袍老人也不曾动怒，只是连忙打断他的话语：“别跟我绕七绕八的啊！谁跟你说蛟的事了？！” “得了吧，你个老王八在这儿逗了这条蛟龙这么久，当真会没有生过半点恻隐之心？” 灰衣老人是半点不信。 古洪重哼一声，不置可否：“我相信云墨出手的分寸！肯定比你更相信！” 灰衣老人炸毛了，怒骂出声：“放你娘的屁！” 古洪挡住飚过来混杂着口水的酒水，身子朝前倾了倾：“你不信？那你敢不敢跟我再打个赌？” “欸？！我还不敢跟你赌？说！赌什么？奉陪！” 灰衣老人将酒坛重重朝桌上一砸，说的掷地有声。 古洪又露出了那渗人的笑容，向下伸出一指：“就赌现在我们都不出手的情况下，这头蛟龙还能不能在今夜突破修为！” “可以！” “……” “蛤！老王八你输了！云墨这次出手的力道可是不轻，这头蛟龙再怎么皮糙肉厚，今夜都是不可能成功突破了！” 灰衣老人以掌观山河的神通窥视天机，拍桌笑道，嘲笑之余还不忘饮上一大口酒水。 “喔？是吗？” 古洪只是默默看着这口相连天地的‘天井’愈发缭乱、变形、乃至溃散。 就在天井彻底消散的瞬间，一道强悍的灵气光柱骤然冲天而起！ 其中的灵波比起那口天井，居然还更为强上一筹！ “……噗！？” 灰衣老人猛地将酒水全喷了出来，险些溅了古洪一身，好在后者反应及时。 灰衣老人也顾不得那么多，面色一沉，几乎是指着古洪的鼻子骂道：“老王八！你他娘的作弊！居然耍这等手段！” 古洪撤去屏障，不甘示弱的反驳：“放你丫的屁！我哪里动了？” “那是颗花生米吗？你个老王八的！居然在之前就动手脚把他给换了！早有预谋是吧！” “多说无益，我可是又搬回一局了！”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