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骊山向西策马百里,不过个把时辰便已到达咸阳。秦风直奔咸阳城南的故国家园,一路翘首远望,既兴奋,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临近故国家园,只见庄园外仍有重重护卫在严谨把守,而庄园的大门却是完全敞开,执戟护卫直立大门两边,像是在迎接哪位贵客嘉宾的到来。 到了大门口,秦风等人才翻身下马,一位达官贵人笑声朗朗出门迎接,那人天庭饱满眉宇泛光,正是大汉的丞相萧何。 萧何恭迎笑道:“萧某早知秦统领来到咸阳,必定会驾临故国家园,是以早就在此恭候了。” 秦风抱拳回了礼,说了些客套话,便与众人一起进了故国家园。只见庄园内早已人去楼空,维留几个家院女奴正在忙不迭的打扫清理,他们见到秦风秦善文的到来都含笑曲迎。兄弟二人一起躬身回礼后,直奔他们的故居“兰欣雅苑”。 兰欣雅苑虽然人去楼空,但却仍然被打扫擦拭的一尘不染,而里面所有的东西不仅一件不少,且全都是按照以前的位置摆放。秦善文只见里面事物依旧,只是再也看不见他的娘亲莞兰公主和小纹小兰她们,悲从心来,轻轻唤了声:“娘亲,善文回来了。”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秦风见到里面的桌椅衣柜,也是睹物思人,一阵感触后,又向四处仔细搜寻。秦善文等到情绪平稳后也随他穿廊过道,细翻每一间房间,希望能找到紫嫣留下来的信件。 二人找遍了整个兰欣雅苑,又匆匆赶去彩云公主的住处,途径那棵大银杏树下,回想幼时与家园的孩童在此嬉戏的情景,都不禁驻足叹息,秦善文更是沉浸往事,久久不思离去。直到萧何迈着沉重的步伐赶到时,他们才又向彩云公主的住处寒丹苑走去。 寒丹苑本是当年燕太子姬丹在秦国做质子的住所,太子丹为了能安全回到燕国,故意给此别院取名为寒丹苑,与赵国都城hd同音,此举看似是为了怀恋当年在赵都的日子,其实是在提示秦王嬴政与他在赵都曾经有过同甘共苦的友情。燕国灭亡后,他的妻子彩云公主被俘虏到秦国,继续居住在此,直到秦二世时,燕二公子姬召派人围攻故国家园,她们才被迫离开。 寒丹苑同样没有留下姬紫嫣的行踪线索,秦风失望之余,又向其他别院楼宇巡视。只见其他楼宇虽然也是空无一人,但里面的床褥衣衫俱在,显然前不久这里还有人居住,转身向萧何问道:“自从六国贵族被姬召赶走后,故国家园一定又居住了其他的官商客旅,不知此番他们又是为何被迫匆匆离开?” 萧何故作犹豫,过了一会才道:“这里本是秦统领的故居,汉王得知大统领来到咸阳定会重游此地,是以特令萧某把居住在此的人一起遣散,以免扫了大统领的雅兴。” 秦风虽然对萧何赶走这里的居民有所不齿,但看到兰欣雅苑和寒丹苑的陈设原封未动,更是心存感激。一时又回想儿时那热闹欢愉的情景,如今却是这般寂静萧条,这才劝道:“故国家园本来就是历代秦王专为各国使者客商建立的住所,如今六国贵族的人已经遣散了,有人愿意居住在这里,为此地添加勃勃生机,丞相又何必将他们赶走。” 萧何故作尴尬,讪讪笑道:“秦统领宅心仁厚,一定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客旅居无定所,露宿街头,萧某这就令人传话下去,让那些居客回归到此。”话说间忙下令身前的随从去照办,稍许又道:“时候不早了,萧某已在大雁楼摆下薄酒,特为大统领接风洗尘,还望统领这就移尊就驾前往。” 秦风怏怏不乐走出故国家园的大门口,抬头向咸阳城那曾经最繁华的地带望去,却再也看不见那些富丽堂皇的秦宫官邸,忽然问道:“当年楚项王进军咸阳,不仅火烧咸阳宫,就连普通官员的府邸也无一幸免,看来忠义王府也是被化为灰烬了?” “没有,没有!”萧何高兴的接着道:“楚项羽进军咸阳,责令姬召火烧咸阳宫,城内但凡一些建造宏伟的官邸都惨遭烧毁,没想到姬召那么痛恨秦统领,却唯独留下了忠义王府完好无损,这事倒是叫人费解。”话说间,不解得摇摇头,只见秦风已向忠义王府方向奔去,急忙紧追跟上。 秦风策马环视咸阳城的大街小巷,只见曾经华丽壮观的秦王宫殿早已夷为平地化为灰烬。想到楚项羽进入咸阳后杀烧抢夺,以致大失民心,不禁对其又是憎恨又是惋惜起来。而汉王刘邦也无心重修这些残恒败瓦,便干脆把大汉的都城设在关中栎阳。 来到忠义王府,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大门口那刻上“忠义王府”四个镀金大字的牌匾,那四个字虽然都如以前一样是镀金纂体,却比以前更加闪光夺目,显然是最近重新雕刻的。 进入府内,里面也是重新雕梁画栋,不仅窗牖门扇被擦洗如新,就连院中的亭阁台榭也是被擦拭得澄明透亮。里面所需之物一应俱全,几十名年轻侍女一起上前拜见后,又静立一旁,等待吩咐。 秦风走至王府花园的一处亭阁处,回想以前和姬紫嫣在此处习剑练武时,亲密无间,心底一阵阵欢喜,不禁坐在石凳上,微闭双眼沉浸在甜蜜的往事之中。萧何静立一旁,久久不敢做声,以免惊扰他的回忆。 凉亭内无声无息,忽然一名侍女急匆匆跑过来禀告:“启禀丞相,大雁楼的掌柜前来相请,已在门外恭请多时了。”萧何连忙向那侍女打嘘禁声。 秦风从沉思中觉醒,向府门外走去,至大门口回身叹道:“忠义王府是整个咸阳仅存的官邸,汉王进入咸阳,又怎么会让它空置着,这里既然已被他人重新入驻,姬紫嫣当然也不会回到这里。” 萧何连连点头,讪讪称是,只听秦风边走边道:“能入驻忠义王府的人,定是大汉的王侯将相,丞相怎可为了区区秦风而把他们驱赶门外?丞相何不这就把他们召回,秦风刚好也想拜会他们。” 那侍女咯咯地笑出声来,尽管萧何对她怒眼对视,她还是忍不住道:“丞相又何须召回,大统领要拜会的人,不就近在眼前吗?”秦风终于明白过来,起身歉然道:“原来汉王已经把这府邸赐给了丞相,秦风差点就反客为主了。” 萧何哈哈大笑数声:“如今的忠义王府是整个咸阳最豪华的府邸,本相又何尝不想常住在此,汉王本已将它赐给了本相,可是他听说大统领的到来,就连夜下令将我撵出,还说什么物归原主。” “如今整个三秦都归汉王统治,咸阳的一山一水一景一物都归汉王拥有,只是汉王偏袒大统领罢了,还说什么物归原主。”那侍女居然不顾下人身份,撇着嘴叨叨不休。” 萧何这次并没有怪她,终于实话实说:“我萧何是大汉的臣子,只要大统领能襄助汉王,他日汉王一统天下,莫说一座忠义王府,就算整个咸阳都是你的封地。”话说间双眼露出真诚的目光,只等秦风作答。 秦风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随众人下了阶梯,直朝大街走去。街道口早已停放了十几顶官轿在恭候。 大雁楼的掌柜薄昭才二十出头,玉树临风器宇不凡,见到秦风秦善文下了阶梯连忙上前躬身迎接。 秦善文却直向自己的坐骑走去,直言道:“我们都是习武之人,又怎么坐得惯那平稳舒适的轿子?至于那些豪华府邸更不是我们贪享之物。” 萧何满脸尴尬,只见秦风也向他的坐骑走去,无奈之下也骑上一匹黄鬃马追上前去道:“大统领且看当今天下形势,如今天下诸侯皆已归顺我大汉,唯有楚汉两军还在荥阳对峙,两军势均力敌,天下霸主非楚即汉,难道大统领甘愿追随那视人命如草芥的西楚霸王,如此岂不是又迎来另一个暴秦二世?” 秦风拉缰勒马正要回话,忽见大雁楼的掌柜薄昭骑马拦道前面的分叉口,正与秦善文大声争执,才又策马赶上前去。 这时只听薄昭出言相激:“汉王特命小人在大雁楼备下薄酒,只为两位统领接风洗尘,想不到二位却把我们的盛情当做鸿门宴,居然不敢就驾前往。” 秦善文被这么一激,果真回头改道随薄昭前往,经过他面前时言道:“就算是鸿门宴又奈我何?”说着一骑绝尘直奔大雁楼,曲刚等人接着跟上,秦风和萧何走在最后。 大雁楼是汉王刘邦入驻咸阳后,特为四方豪客新建的一座酒家客栈,其面积占地十八亩,中心主楼分为上中下三层,高达五六丈,加上各厢偏房,共设大小客房五百余间,就算平时来此饮酒作乐的食客也是多达上千人。 然而此时大雁楼的门口,既没有停放官轿马车,也没有拴系路人的坐骑,几百名汉军卫兵挡在大门口,将那些食客住客都拒之门外。 秦风见大掌柜薄昭为了设宴招待他们,居然拒接所有的生意,就连先前已住下的旅客也都纷纷被赶出了大雁楼。 众人来到大厅,分两边而做,不过一会,各种珍馐美味佳肴美酒纷纷呈上。十几名明艳动人的歌姬轻移莲步,鱼贯步入大厅内轻歌曼舞。其中一名歌姬抱着瑶琴正坐在秦风和秦善文的对面。 那歌姬拨琴轻唱,声情并茂,秦风忍不住抬头向她张望,只见那歌姬清秀可人,面带微笑,既有姬紫嫣的清纯和慕容秋霜的活泼,又有慕容秋雪的美丽和慕容静秋的温柔恬静。 萧何见秦善文只顾饮酒,而秦风似乎有些心动,一旁介绍道:“此女子名为薄姬,原是会稽郡吴县人,后得魏王豹青睐封为魏夫人,因为她的美丽名动整个魏国,是以又人称魏美人。” 薄姬听得萧何为其介绍,立即起身盈盈拜见,举止柔和,声音甜美,连秦风也为之心动。正待听萧何继续介绍下去,忽听秦善文大声道:“丞相又何须多做介绍,我兄弟二人早已是有妻室之人,丞相也早知我大哥此行目的正是为了寻找他的妻子姬紫嫣,又何必枉费唇舌。” 萧何听言笑道:“就连齐人乞丐尚有一妻一妾,何况是秦大统领,有魏美人承欢左右,聊以解闷又有何不好。” 秦善文仍然坚定地道:“我秦善文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世上再美丽的女子我也不会为之所动,我大哥亦是如此。” 秦风回过神来,见秦善文对林无争一往情深,不为任何女子心动,心中汗颜,惭愧至极,暗暗自责:“我秦风先娶姬紫嫣,复又娶了东胡两位公主,她们三人都对我情真意切,我却在此心猿意马,比起善文的忠贞,面对三位夫人时,实在是无地自容。”想到此才道:“我与妻子情深似海,秦风只怕要辜负丞相的一番美意了。” 大掌柜薄昭气的拍案而起:“哼!我妹妹本是堂堂魏国夫人,不仅生的花容月貌,棋琴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汉王为了得到她,不惜为她建造大雁楼,封我为望亭侯,今听得你秦风到来,才不惜忍痛割爱,你们居然在此充什么君子,装什么圣人,将我等好意拒之门外,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爱慕天姿国色?” 秦风自觉得拂了众人一片好意,连连举杯致歉,秦善文却认为他与林无争真心相爱,拒绝另结新欢本该如此,无需向任何人致歉,是以他只是和身旁的曲刚对饮而已。 薄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向秦善文投来赞许的目光,这时起身道:“公子已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她的容貌,她的举止言谈又岂是其她人可以代替?秦公子不忘家有贤妻,坐怀不乱,真是令人钦佩,只恨小女子福薄缘浅没能早日遇见公子。”薄姬话说间已然离座下去,与那些歌姬一起摆裙起舞。 众人酒过三巡,萧何叫退那些歌姬,正要把话进入正题,秦风却先开口道:“汉王为了收拢我秦风,不仅驱散故国家园的居民,还把他自己心爱的薄姬也要拱手相让,丞相大人更是不惜把自己的府邸赠送于我,秦风何德何能要汉王和丞相这般倾其所有?” 薄昭见萧何一时三思不语,代他答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统领若是愿意襄助汉王,莫说忠义王府,就算整个咸阳也将归你所有。”话说完,起身敬酒,萧何也立即起身作陪。 秦风一饮而尽,歉然道:“承蒙汉王和丞相看得起我秦风,只是在下既没有丞相的治国安邦之能,也没有诚信候张良)的运筹帷幄之谋,更没有大将军韩信的用兵之道,大汉军中可谓有我不多无我不少,丞相又何必枉费周折?” “莫说楚汉之争势均力敌,就算是已被灭亡的赵国魏国,还是强弩之末的齐国,只要谁能得你秦风襄助,无异于得到整个天下,只怕我和张子房另加韩信三人联手也不能与你比肩齐声。” 这时不仅是秦风,就连薄昭和曲刚也觉萧何的话语言过其实,大为夸张,秦善文直言道:“丞相言过其实了,我们兄弟俩只是剑道中人,就算整个北方剑道都归我们统领也不过区区三千勇士,又怎比得过可以统率百万兵马的韩信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