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初上,云淡星稀,广武山上万炬火把齐照,此时就连天上的星月也失去了光辉。 田广眼见秦风不但没有杀了仇人项羽,反而从广武涧的峭壁上把他救起,心中已大为怨恨。此时又见他与项羽抱拳作别,恰似多年好友般互道珍重,更是气的双颊通红。正要发怒,只见他的亲兵暗中向他使了使眼色,这才又强挂着笑容,为秦风高举火把开道,态度极为卑躬,谁也想不到他就是最新继位的齐王田广。 到了山下,群雄见秦风等人无恙归来,一颗焦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徐青梅向大家大概叙说了战时的情景,又把曲刚介绍给大家认识。 群雄虽然早知秦风绝不可能在楚项大军中取姬召首级,此番见他们无功而返仍然怏怏不乐,只有芈国成见徐青梅又回到他身边,才露出会心的微笑。 七星剑派盟主萧东海满脸不悦,直言道:“我等也早就预料到了,秦统领绝不可能在十万楚项大军中取姬召首级,却没想到大统领夫人也没有救回,统领夫人一日不回,我们就这样一直投鼠忌器,真不知何时才能杀了那恶人。” 火光下,齐王田广见秦风满脸愧色,不断向群雄抱拳致歉,这时走到众人面前道:“楚项十五万大军就在眼前,就算我们在此能杀了姬召,也不能全身而退,我们唯有联手汉王刘邦灭了楚军,姬召才无处遁逃。” “我们北方剑派好不容易才聚集一起,眼下到场人数不下三千,大家居然看着姬召隐忍不杀,早知如此,彭某又何必千里跋涉赴这无望之约!”彭越不只责怪秦风,也在责怪到场的每一位剑士。 田光一直坐在一旁运功调息,稍缓后,慢步走到群雄面前:“秦风说的没错,虽然我们的三千剑士个个武艺超群,能以一当百,可是项羽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不能为了杀死区区一个姬召,而枉顾三千同道的性命。” 陆小青仍然站在越女剑派中间,此时大声问道:“我们只有三千剑士,当然不能对阵整个十五万楚军,可是我们杀了姬召后,凭大家的武功与江湖经验,全身而逃也非难事。” 齐王田广见陆小青一时情急,居然也在帮着数落秦风的不是,这时又从中辩解道:“据说当年巨鹿之战楚项羽破釜沉舟,以五万之师背水一战,大胜章邯、王离领导的四十万秦军。当时王离近前护军尚有三千,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他们若能全身而退,王离又怎会被逼的引颈自戮?” 众人不语,一些仍然心有余恨的剑士就此悄然下山而去,余者就地搭棚安寨而卧。 至天明,朝霞满天,白云如鱼鳞状布满苍穹,秦风秦善文跨上战马向众人辞别。 芈国成在徐青梅搀扶下近前道:“故国家园的孩童们都已经长大了,大家都与姬召有着血海深仇,姬召众叛亲离他的死期就快到了,我们犯不着与他同归于尽。“ “姬紫嫣就算不是统领夫人,她也是与我们一起在故国家园长大的,田广愿与大统领一起前往咸阳骊山。” 秦风还来不及拒绝,这时田广身前的一位也做剑士打扮的亲兵道:“公子离开齐国已有多日,也不知田相与汉使者郦食其交谈的如何?更不知大将军韩信驻扎在平原津的汉军可否撤离?此时齐国上下不知还有多少事物等待您来处理。” 田广故作左右为难,秦风立即道:“如今三秦地带已属汉王刘邦统治,我与汉军同仇敌忾,在广武涧大战楚王项羽,汉王也是亲眼目睹,此番前去骊山,有汉王相助定是畅通无阻。” 那亲兵又道:“汉王礼贤下士,广纳天下英才,不仅韩相张良投奔于他,就连原楚霸王座下的韩信、陈平都纷纷投靠他,秦大统领此去咸阳必然也会得以重用。” “大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戟护卫居然敢在此胡言乱语,挑拨离间!”田广一巴掌朝那亲兵掴去,又骂道:“大统领最重情义,他既然会不顾一切去营救紫嫣公主,又怎么会忘了东胡九公主还在辽东。” 田广一语双关,秦风仍然抱拳微笑:“齐王放心,秦风毕竟是剑道中人,又怎么舍得背弃三千同道中人。”说完策马离去。 秦善文却是怒形于色,拉紧缰绳回头道:“像刘邦那样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伪君子,我们又怎么会投靠他?你我相处多年,也该知道我秦善文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口蜜腹剑的虚伪小人。” 田广听秦善文的话语也是一语双关,刻意在讥讽他心口不一,心中怀恨面露尴尬,好在秦善文话说间已扬尘而去,小飞马曲刚带领他的十几名部下尾随其后。 出了广武山,曲刚快马当先开道引路,不过半日功夫秦风等人早已过荥阳、入洛阳,一路畅通无阻,就在当天黄昏便来到函谷关。其时天空乌云密布,黑夜似乎提前来临。众人正打算下马席地休息,只等天明后再进函谷关,忽然关隘守备大开关口,只见不远处火把通明,汉军就像长龙一样直向关外奔来。 曲刚惊的跨马回头就跑,却见秦风只是向道旁林间回避让道,急得又策马回头催促:“这么多汉兵就要杀过来了,怎么你们兄弟俩还不快快逃走?” 秦善文笑道:“你看这汉军声势浩大,延绵七八里路,约莫估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又怎么会是冲着我们区区十几人而来。” 秦风见曲刚仍然惊骇交集,安抚道:“我秦风与汉王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他又怎么会劳师动众来狙杀我?这些汉军定然是关中萧何派往广武山的支援部队,我们只需退到林间让道即可,又何必心慌意乱自己吓着自己?” 众人这时都随秦风一起向道旁林中避让,只见汉军为首五人并驾齐驱也朝林间奔来,其中一人举刀大声喊道:“秦风杀了我们的大哥,我们要为大哥报仇,杀了秦风!杀呀!” 那说话的人气愤填膺,不断的大声唾骂,就连满脸的拉碴胡子都喷满了自己的口水,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即药将秦风碎尸万段。正要冲进树林,他身后的同袍快速冲上前,拦住他道:“樊哙,休要冲动,你不是秦风的对手,何必枉送性命?” “夏侯婴说的对,我们有这么多弓箭手,又何必与他硬拼?”樊哙说着转身大喊:“弓箭手何在!” 数千汉军弓箭手顿时拥上树林路口,半蹲着拉满弓对着秦风等人。正要射箭,一名头领大声道:“住手!本座要亲自杀了秦风为我大哥报仇!”那头领身披白色孝服,从身旁一名亲兵手中取来一弯弓箭立马拉弓,继续道:“本座率兵八千,只想杀秦风一人,余者尽快闪让一旁。” 秦风不但没有躲避,反而正面走出树林:“原来是汉王座下的卢绾将军,昨日在广武涧承蒙将军手下留情,在下才能险境求生,如何才一日不见,我又成了你的弑兄仇人?” “我想卢将军一定是弄错了,秦统领这些年都身处海外东瀛,他又怎么会杀了你的大哥?你大哥又是何人?”曲刚和他的部下也是正面走出树林。 卢绾依然箭指秦风噙着泪道:“当年我和我大哥被楚王征到郢都服役,我们杀了蛮横凶残的楚国监兵,便各领一队人马向东西两面逃离。我们去了咸阳,我大哥却被楚王逼得去了遥远的东瀛。我大哥征战东瀛攻无不克,眼见就要一统东瀛三岛,成为人人敬仰的神武天皇,想不到却死在你的鸣镝箭下!” “东瀛卢奇凶狠残暴,他的大军所到之处,杀烧抢夺如风卷云残寸草不留,我兄弟俩合力将他杀之,只为替天行道!”秦善文横剑挡胸,把杀了卢奇的事直言不讳。 卢绾怒目圆睁,不容分说嗖得一箭射去,此时他与秦风不过三丈距离,箭已离弦,秦风却不闪不躲,挥手向身前一抓便已抓住了来箭。 卢绾大骇,不敢再逞个人之勇,大喊道:“射,一起射!一个也不要放过!” “卢绾,樊哙!早知你们是恩将仇报的无义之人,当年在咸阳我曲刚就该杀了你。”曲刚挥刀抵挡,眼见属下亲兵纷纷中箭倒地,情急之下才提出当年之事。 卢绾立即叫停他的弓箭手,怒冲冲问道:“当年我们从郢都逃到咸阳,又被秦兵抓去修建骊山陵墓,我们随汉王杀了监军一路东逃,秦军穷追不舍,当年领兵将领便是你小飞马曲刚,你几乎要了我们性命,又何来有恩与我?” 此时卢绾、樊哙、曹参、夏侯婴、周勃,个个气的瞠目裂齿怒发冲冠,一起将兵器指向曲刚。 “曲将军号称神眼无敌小飞马,他本是秦王座下的第一密探,你们斩杀监兵,换上他们的行装逃离咸阳,岂能逃得过我们将军的法眼!”曲刚手下的一名亲兵抚着箭伤处,挣扎而起。 说到此其他四人的刀剑已然放下,唯有樊哙仍然愤愤不平,方天画戟一直对着曲刚,怒道:“当年你们马不停蹄穷追不舍,直追到渭水以南三瑶镇的三岔口,若不是你们错走了大禹渡口,我们哪能侥幸逃脱。” 那亲兵忍痛站直身杆,理直气壮的说道:“曲将军人称小飞马,纵马之术天下少有,我们要是有心擒拿你们,岂会等你们逃到三瑶镇?曲将军率领我等八百精壮,若不是诚心放赦你们,何不兵分两路各往大禹渡和风陵渡?” 樊哙终于明白过来,与卢绾等人一起下马向曲刚拜谢,只见卢绾怒目转望秦风:“曲将军当年的活命之恩卢绾定然铭记于心,秦风用鸣镝箭杀我兄长,此仇不共戴天,还望将军莫要插手此事。” 曲刚道:“末将奉了楚王之命带他们前往骊山伏魔宫,如果连秦统领都遭遇不测,而我却安然无事,项王岂不怀疑我们投降了汉王?” “不错,这样不是等同要了我们的性命?”曲刚的手下纷纷辩道。 卢绾忽然转怒为喜,劝道:“汉王最重情义,若不是我们当年随汉王一起出生入死,就凭我们的武功战略又怎可封为汉军的五虎上将,曲将军当年有恩汉王,今日若是转投汉王麾下,必能得以重任。” “忠臣不事二主,我曲刚既然随了楚项王,又怎么会暗投汉王,就算你我私下可为良朋益友,他日战场上仍然少不得兵戎相见。” 樊哙直人直语:“什么忠臣不事二主,当年你本是秦王座下,还不是一样投靠了项羽?” “良禽择木而栖,楚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兵,六次屠城,已然大失民心,项楚已是强弩之末,将军何不趁机弃暗投明,他日汉王一统天下,分封诸侯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夏侯婴也在劝道。 曲刚想到项羽与姬召那日在汉水码头滥杀无辜,依然为那些枉死的渔夫愤愤不平,这时已不再犹豫 ,坚定地道:“我可以与我的部下一起投靠汉王,只是秦统领诛杀恶人姬召时义无反顾,秦统领可是侠义中人,还望卢将军能前事不究,化干戈为玉帛。” 卢绾怒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只怕卢某不能听从曲将军了。”五虎将一起附和响应,又要亮起兵刃开杀起来。 万箭齐发,密如骤雨,秦风秦善文各自大喊一声,就地旋转,忽然尘沙四起就像龙卷风一样笼罩二人周身,来箭被无形的气墙全部挡回。 卢绾率兵后撤百步,等秦风秦善文收功后,又要再次开弓射箭,这时忽听身后有人传报:“汉王有令,今有上神使者秦风前来助我大汉,全军将士务需夹道相迎,以昭汉王求贤之意。” 在那传报兵身后随即来了一位督军,只见他红光满面气宇轩昂,驾驭一匹红鬃宝马含笑而来,那督军正是大汉丞相萧何。众人都对他肃然起敬,卢绾知他来意,气的一言不发,仍然紧握手中的大刀。樊哙气的哇哇嚎叫,就连稳成持重的曹参也道:“汉王知人任用,可是秦风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就算我们不杀他,也不可以与他一起共事。” “不错,我们与汉王亲如兄弟,不顾身家性命一起在芒砀山斩蛇起义,汉王该不会为了一个秦风而与我们断情绝义吧!”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周勃也是惊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