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静泊在幽静的港湾,直到半个月后才一起扬帆起航,秦善文静静地斜坐在大船最里面的一处角落中,一直痴痴呆呆一言不发。 这半个月来,他跟从林无争飞去的方向,几乎找遍了整个方丈岛,都没有觅访到她的踪影。若不是担心那些归心似箭的勇士还在港湾处等候他,他断然不会就此返回蓬莱岛。 大船已经启动,侍琴望着秦风徐青梅等人,挥手作别依依不舍。秦善文对着逐渐远去的东瀛岛,喃喃道:“我会回来的,等我报了爹娘的大仇,我就会立刻回来找你…” 西风猛烈,雨雪交加,五十艘大船逆风行驶一路向西,虽然天气恶劣,大船行驶缓慢,大家想到这是回家的路,心情依然十分畅悦。 众人皆大欢喜,只有秦风和秦善文本二人闷闷不乐,因为他们都在同一时间失去心爱的人,都在刚登上回家路的一刹那,乐极生悲,他们心爱的人都被迫离开了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不断互相安慰,却只有更增几分愁绪而已。 徐青梅见他们二人愁眉不展,尽道一些开心的话题,芈国成也在帮着安慰,稍许叹道:“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聚散离合那再平常不过了,你们又何必愁眉不展?” “他们两对相爱的人一直形影不离,这一下隔了渺无边际的大海,怎不叫他们牵挂,只等我们报了大仇后,我们再一起回东瀛来寻找他们,只是她们两个柔弱女子独自生活在异国他乡,唉!”徐青梅本是劝慰秦风秦善文,不知不觉黯然神伤,连自己也陷入了悲伤之中。 芈国成“啐”了一声:“什么柔弱女子,她们两个都怀有一身武功,无争公主更是深得福王的真传,只怕三岛之内再也无人是她的对手,我们倒不用担心她,只是九公主吗?……” “九公主又怎么样?她的武功同样不可小觑!”徐青梅白了他一眼,芈国成争辩道:“九公主武功固然是好,她又怎么会是金大善的对手,她如今落入那恶人的手中,孤男寡女,只怕…” “芈国成!你去死吧!看你往哪里想着。”徐青梅起身一脚踹去,直把芈国成踹得仰翻倒地,仍然不依不饶,连踢十几下。 秦风默默地向船头走去,出了舱外,任凭风雪袭来,徐青梅紧跟着跑了出来,眼前豁然一亮,原来此时海天之间,雪花正漫天飞舞,眼前没有大山古树遮挡,只见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天一色,簌簌雪花汇成万花纷纭,散布在万里苍穹之间。 徐青梅看到眼前的雪花惊喜不已,又见隔壁船的俊男俏女也在外面开心的观赏雪景,他们欢快的指指点点,又向船舱里面的人高喊:“好大的雪啊!大家快出来观看!” 每艘船头瞬间站满了人,大家都开心的仰望苍穹,大声高叫:“啊!…我们回来了,家人们,我们回来了…” 秦风这时看着大家一起开心的样子,心中突然转为欢喜,暗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找到了善文,我总算能把这些大秦的兄弟姐妹都能带回故国家园。”想到此不禁露出了一丝丝笑容。 秦善文这时手扶着栏杆,他见到了秦风温馨的笑容,也开心的笑了。他们当然不是因为看到洁白的雪花而开心,此时他们的心情本已沉痛至极,也只有家人们回家的笑容,才能令他感到开心快乐。 “大家终于可以回家了,只要大家开心就好!”秦善文已是热泪盈眶。 “不错,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们的人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秦风秦善文两手相握。 芈国成大声道:“若不是有你两位好兄弟,只怕我们这一辈子也回不了大秦。我们倒是好了,你俩心爱的人却离开了你,等我们回到了大秦后,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帮着你杀了姬召那恶人,到时再跟你一起去辽东寻找九公主。” “不错,大将军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何况当初若不是姬召的蛊惑秦皇政,秦皇政就不会要活埋我们,我们也不会逃到隔海万里的东瀛岛。” “姬召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敌人,故国家园也被他给毁了!我们的亲人都死在他的手里,这次回去我们要一起合力杀了他!” “姬召深得秦二世宠信,在江湖上更是在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我们要想杀他报仇谈何容易?”大家众说纷纭。 陈永才听到此,忍不住啐了一声:“大秦帝国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华夏中原正是楚汉相争之时,姬召再也没有人给他撑腰了。” “他哪里没有人撑腰,据说西楚的项羽便是他的弟子,那项羽自封西楚霸王,比秦二世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陆小青气汹汹地道:“想不到那恶人处处都有人罩着,据说楚人项羽力拔山河,论武功气力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 “那当然,我项羽哥哥威猛力大,环宇之内无人可及,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拜姬召做师傅,难道姬召比他还要厉害?”在芈国成心目中项羽就像神一样的厉害,每当有人提到他时,心中未免肃然起敬激动万分。只听他接着道;“据说项大将军和沛公刘季一举攻破咸阳,火烧咸阳宫,大将军分封天下诸侯,自为西楚霸王,四海诸侯无不甘愿臣服他。” “项羽生性恶劣,视人命如草芥,他虽然贵为西楚霸王,凌驾于所有王侯之上,可是在天下百姓心目中,他可比暴秦更加凶狠残暴。如今楚汉相争,天下百姓都纷纷站在汉王刘邦这一边,只怕他的霸王地位也维持不了多久。”沈翠红目视远方,稍许又道:“他虽有千钧之力,可是高手之战比得是谁的出手更快,总有一天我越女剑派定要与他一决高下。” 芈国成听到沈翠红在诋毁他心中的天神,心中不悦又不敢伸张,唯有面朝大海,似乎在自言自语:“战争总是残酷的,项羽将军率领六国诸侯推翻暴秦,怀有杀戮之心也是情理之中,他若心存妇人之仁,试问他又怎么能推翻暴秦?” 众人不语,芈国成又问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华夏六国都被秦人给灭了,如果不是项羽将军以暴制暴,又怎么能灭了暴秦,他帮我们恢复了故国家园,你们不心存感恩,却反倒说他残暴不仁!” “我也赞成芈兄弟的看法,战争总是残酷的,你若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把自己送上死亡之路,项羽将军征战暴秦,如果不能做到杀伐果敢又怎能推翻暴秦?”田永昌想到项羽灭了秦国,心存感激,心中对项羽也是十分敬爱。 芈国成见终于有人站在他这一块,心中更加仰慕项羽将军,想要再说些他的过往英勇事迹,却无从说起,只听陈永才这时怒道:“战争当然是残酷的,战争本来就会造成大量的杀戮!” 芈国成以为陈永才也要站在他那一边,心中更加得意,只听陈永才继续道:“我陈永才也是一名战士,我也杀过不少人。这些年,我把杀戮分为两种,其一种是双方在战场上为求生存不得已的杀戮,这一种当然是属于战争规则容许的范畴,第二种是本可以避免,甚至不必要的过度杀戮,这种则是违背人的仁义道德的野蛮行径,而项羽恰恰都在第二类杀戮中,他的杀戮已暴露了其兽心兽行的本质。” 芈国成气的青筋暴起:“陈永才你也是楚国人,你胡扯些什么?竟然在此损坏项羽将军的威名!” 田永昌也帮着道:“这几年我们都身在异国他乡,中原的事鲜有耳闻,陈副统领如此贬低我们心中的战神,可否有理有据,如何项大将军就属于第二种杀戮?” 陈永才见芈国成和田永昌向他同时投来愤恨的目光,心中也是恼怒不已。但随即想到他们这些年身处东瀛,对华夏之事知之甚少,项羽在他们心中,就像秦风和秦善文在他们心目中一样的伟岸高大,有人辱没他们敬爱的英雄,他们心中当然不悦。 只听田永昌又在咄咄逼问,陈永才只有解释道:“秦二世元年,项羽领军攻打襄城,破城后,屠杀所有襄城的军民,竟达二十万之众。数月后,齐国田荣和项梁因意见分歧发生内讧,项梁派项羽攻打阳城,攻克之后,再次发生屠城事件。” 田永昌这时沉默不语,暗道:“想不到我一直敬畏的英雄,居然与我家父意见相左,难道他果真如陈副统领所说的残暴不仁?” 只听陈永才继续道:“巨鹿之战后,本已投降的秦军,因为受到各路诸侯军的虐待,只是稍有发出不满的议论,项某人便下令将二十万秦军,一夜间全部坑杀,埋在新安城南。” 这时连芈国成都骇然失色,喃喃道:“怎么会?我项大哥素来伸张正义除暴安良,他又怎么会滥杀无辜?” “入关中后,本为草莽出身的沛公刘季尚且知道约束部下,做到与百姓秋毫无犯,不拿百姓与秦王宫的一针一线,而项羽却亲自引兵屠杀咸阳百姓,杀掉已然投降的秦王子婴,火烧秦王宫,劫掠财宝无数,你们说他的杀戮是不是属于第二种?他的杀戮是不是属于兽心兽行?”陈永才越说越愤怒,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芈国成被问的无语,许久才道:“这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项将军究竟品性怎样,我们只有到了华夏大陆,等我亲眼所见才能证实。” 田永昌也道:“陈副统领回中原大陆不过半年时间,你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我也听说汉中刘季最是狡诈,他为了得到天下民心,才故意无的放矢中伤项大将军,何况我们齐国与楚国素来交好,我父亲田荣与项将军联手抗秦,又怎么会发生内讧?” “不错!一定是那狗娘养的刘季为了得到整个天下,才故意给项将军抹黑,反正我们最多再过四个月就可以回到华夏大陆了,到时刘季与项将军谁是奸诈小人,谁是盖世英雄,不就一清二楚了。”芈国成远望着大海不再言语,他依然相信他心中的盖世英雄项羽,定当也如秦风一样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善心,救世为怀之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