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有人尖叫着邱聿的名字,更多人在喊丘神。 主持人情绪也很激动:“是的!永远都不要放弃梦想!你的鼓励,大家会听到的!” 只有慕飞白能感觉到,在话筒移开的瞬间,邱聿在他耳边短促地“嘶”了一声,接着急促地呼吸了几口,背上的躯体传来一阵轻微的战栗。 慕飞白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稍稍有些摇晃,会让邱聿更疼。 主持人又问慕飞白:“刚才第五局比赛,我们看到鹰骑的攻击风格有些不一样,请问是什么原因促使战队做出这样的改变呢?” 这个问题是两名解说缠着她非让问的,反正舞台上的采访问题并不固定,偶尔夹带一下私货也很正常。 慕飞白脸上没有他惯常带着的温和微笑,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冰冷锋利,仿佛一把刚刚开刃、亟待饮血的军刀。 但他并没有拒绝回答,反而语速飞快:“因为换指挥了。” 主持人还想再问,不料慕飞白打断道:“抱歉,我得送他去医务室,还有什么想问的,周澍会答。” 话音落,也不给主持人开口的机会,他背着邱聿转身就走。 主持人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脸上丝毫不见尴尬,还替慕飞白解释了一句,接着采访舞台上剩下的四个。 慕飞白刚把邱聿背出比赛大厅,身后门扉一关,邱聿原本还支棱着的脑袋瞬间砸在他的肩膀,口中低骂了一句什么,呼吸也不掩饰了,嘶嘶抽着凉气。 慕飞白浑身僵住,又是不可思议,又是心疼生气:“你疼成这样?!” 说着,他猛地转过头想看看邱聿的脸色。 恰逢邱聿抬头想催促他快走,两人的嘴唇就这样轻轻蹭上。 慕飞白魂儿都飞了。 …… 邱聿治疗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之前为了保持比赛状态,选手们是没吃晚饭的,邱聿治疗期间贺谨行问他们需不需要点餐,所有人都拒绝了,说是要等邱聿出来一起吃。 看到这群孩子如此有团队意识,贺谨行非常欣慰。 谁知还没等他欣慰几秒钟,周澍就笑嘻嘻地凑过来:“教练,我们都夺冠了,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一顿夜宵啊?也不贵,就旁边街区的小龙虾——” 年年来打比赛都吃,前几天还吃过一顿,他也不腻,还是心心念念的。 “行行行。”贺谨行心里高兴,面上却装作勉强,“你们去吃,回来我给报销。但是不许在外面逗留太晚!” 鹰骑的队员们都知道教练不能吃辣,也从来不吃夜宵,所以这顿饭算不上庆功宴。正式庆功宴还是安排在明天中午,除了教练和队员,这次随行的戚折锋和元鹭也都会在场。 等邱聿治疗完毕又冲过澡,一群年轻人踩着零点出门。 还是同一家夜宵馆子,上次的两盆虾这回变成了三盆,还加了一箱果酒——比赛已经打完了,他们可以放纵一下,不用担心影响状态。 “邱哥,我敬你!”周澍举着酒瓶怼到邱聿面前,“没什么说的,一个字,牛逼!卧槽我也想拜你为师了,能不能教我狙击啊?我和小路一起管你叫师父怎么样?哎对了,你以后要是退役了有没有啥打算?我觉得你可以当教练,你当教练也绝对牛逼……” 慕飞白嫌弃他:“不是没什么说的?说这么多。” 周澍反应过来:“哦对,喝酒。” 邱聿抓起酒瓶,两只瓶颈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直接对着瓶子吹。 慕飞白侧着脸看他。 餐厅暖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邱聿仰头时微阖的眼睫在脸颊打下一片阴影。他今天换上的t恤也是高领,领口堪堪盖到喉结下方,喝酒的时候喉头滚动,轻薄的织物就跟着起伏。 灌了几口酒,邱聿移开瓶口。可能是方才嘴唇吸得太紧,发出一声轻轻的“啵”,嘴角残留着些许酒液,他抬手用拇指随意抹了。 慕飞白被烫到似的,猛然移开视线。 那两片看起来就很柔软而湿润的嘴唇却像是印在他的脑海里,令他不由想起比赛结束后……那个巧合之下转瞬即逝的触碰。 一个疯狂的念头蛊惑着他,他想象的画面里,自己正伸手掐着邱聿的下巴,狠狠衔住那张被酒液浸湿的嘴唇—— 一声轻笑将慕飞白从旖想中拉扯出来。 林近夕道:“看邱哥这样喝酒,就感觉他更不像oga了。” 身为beta,他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更容易产生错觉。已经有好几次,他恍惚之间觉得邱聿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就算看到邱聿扯着衣服下摆擦汗,或是有时候伸手拍他们肩膀拽他们胳膊,他也不再像刚认识那会儿那么尴尬了。 同为beta的周澍非常同意:“对对对!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我觉得邱哥超a好吧!” 邱聿放下酒瓶,饶有兴致:“oga应该什么样?” 说起oga,几个年轻人就精神了,七嘴八舌地形容他们以前见过的oga是什么样子,就连最容易害羞的路存都红着脸插了几句话。 邱聿默默听着,心下失笑,偶尔拎起酒瓶喝上一口。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战场,打了胜仗之后,战士们凑在一起啃干粮,谁也不会聊起打仗的事,说得最多的自然是姑娘。谁以前遇到漂亮妹子啦,谁曾有过一夜放纵啦,谁又被女佣兵骗上床啦…… ……和眼前的画面渐渐重叠。 聊着聊着,见话题渐渐往有些冒犯的方向歪,慕飞白皱眉打断:“行了,扯什么淡呢,谁给oga立的固有印象?” 周澍几人恍然反应过来,讪讪结束话题,向邱聿敬酒道歉。 其实邱聿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就算有原身的记忆,在他的固有认知里,这个世界最主要的性别区分还是男性和女性,abo是次一级的。也就是说,他认为他先是男人,才是男性oga。方才话题里的那些oga,在他看来并不会直接映射到自己身上。 然而,这个世界的本土认知正好相反——他先是oga,才是男性。 所以慕飞白才会打断大家。 话题很快换了一个,一桌子年轻人吵吵闹闹地吃光了三盆小龙虾。 临走前,邱聿起身去卫生间。这时店里还热闹着,吃宵夜的人通常也爱喝酒,慕飞白怕他遇到骚扰,便陪着他一起过去。 却不想在经过走廊楼梯口的时候,两道身影恰好从楼上包间下来,和慕飞白打了个照面。 “哎呀!”儒雅男士惊了一声,忽地又笑了,“吃个宵夜,居然撞到了。” “啧。”跟在他身边的帅大叔顿时皱眉,一脸嫌麻烦的样子。 慕飞白:!!? 邱聿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空了,回头看过去:“队长?” 见对方盯着楼梯口的两个男人,脸上神色古怪,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他赶紧返回去站到慕飞白身边——人数相当的话,也好“讲道理”。 帅大叔忽然往前倾了倾身,鼻翼翕动,用力闻了一下。 紧接着他上下打量邱聿一番,脸色骤变,震惊地指着慕飞白,吼道:“你这臭小子!” 果然是来找茬的。 邱聿反手从店家堆在走廊的箱子里拎出两只空酒瓶,把其中一只塞进慕飞白手里。第52章 庆功 场面一度寂静。 慕飞白反应过来, 忙把邱聿挡到身后,唤了两声:“父亲,母亲。” 邱聿拎着酒瓶:…… 慕巍被邱聿干脆利落拿酒瓶子的动作弄得一愣,方才要训斥出口的话就没说出来。唐执趁机在他背后戳了一下, 阻止他继续开口, 然后上前半步,朝邱聿笑道:“你好。我是慕飞白的母亲。” 这还是邱聿第一次见男人自称“母亲”,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称呼。 不管喊阿姨还是伯母, 在他的认知里都不对劲, 最后只能学原身的样子, 端着礼貌的微笑打招呼:“您好。” 慕巍神色复杂地看看自家小儿子,又看看拎着酒瓶护在儿子身边的oga,感受到唐执正借助身体遮掩重重踩着他的脚尖, 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训孩子的地方,默默闭嘴。 “打完比赛来吃宵夜?”唐执说话的语气慢悠悠的,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定神闲, 听起来很温和,却令人不敢冒犯。 他问这句话也没打算等回答,继续道:“时间不早了,不便聊太久,改天可以来家里做客。小白,好好照顾队友, 我们先回去了。” 慕飞白僵着脖子“哦”了一声:“再见。” 唐执就真的把慕巍拽走了。 邱聿默默把慕飞白手里的空酒瓶抽出来,放回箱子,随口问:“你爸妈来看你比赛, 你怎么这个表情?” 慕飞白的肩膀顿时垮掉:“我哪儿知道他们会来, 他们从来不看现场。完蛋, 他肯定是闻出来我把你……回去估计要挨揍。” 难得见他这个样子,邱聿不由笑道:“你这么大了还会挨揍?” 慕飞白愤愤:“还不是因为我哥!” 那时候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只记得他哥大学刚毕业,好像是和朋友去哪里玩的时候,意外标记了一个oga回来,要死要活闹了好久不愿娶,结果后来那个oga还是成了他的嫂子。 因为这件事,他哥被父母教训得很惨,还让他跟着听训——总之从那之后他就知道,随便标记oga是要受家法的。 好在他和邱聿只是临时标记,其中还有隐情,应该能讲通道理……吧? …… “什么道理?啊?你说说还能有什么道理?”回到酒店的时候,慕巍还没消气,“那孩子进战队还不到两个月!就算他俩真是一见钟情,不到两个月,就把人标记了!这像话吗?” 唐执面无表情,递给他一颗解酒药。 慕巍吞了药,捏着眉头叹气:“这俩小兔崽子,都不给我省心!” “小白不会。而且那个邱聿,看着也不像是会被标记拿捏的,刚才他还给小白递武器,”唐执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小孩儿凶着呢,如果真是被迫,咱们儿子早挨揍了。” 慕巍酒气还没下去:“揍得好!该!” 唐执:…… 唐执无奈:“你就没想过,他俩可能像咱俩当初一样?” 慕巍:“什么一样?” 唐执:“因为要参加比赛,不巧撞上情溢期,又不甘心放弃,就找身边看着最不会对人负责的alpha给他个临时标记。”他当年是为了下围棋,如果邱聿是为了打比赛,其实是同样的道理。 慕巍一拍大腿:“对哦!” 片刻,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叫‘最不会负责’?我哪有!” 唐执已经拿着毛巾进浴室了。 慕巍追进去:“你说清楚,我怎么对你不负责了?我追你那么多年……” 声音被关闭的浴室门阻隔在内。 许久之后,两人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