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气息流动快,方便你吸纳阴气,此地虽有树木,不利于阳光照耀,但树种繁多,或许有沉香木或檀香木亦或山桃木,可以驱邪。雁菱,人死不能复生,不如早日魂归冥府。”我的剑横在身前,一则算是防备,二来觉得这样做金光咒的力量会更强一些。 “哈哈哈哈!”雁菱大笑起来,忽然她停止了笑声,化作一团红雾扑向我。我本能地后退,就在那雾气快要触到我的时候,白光乍现,将她弹出老远。这一次我看清了,雁菱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她两脚在飞落过程中紧紧并靠着,她根本就不是靠脚在走路,她就是在飘! 腰间一阵寒凉,我低头看见吴商给我绣的小无常歪在我裙腰上。那白光就是这小东西发出来的,也不知吴商给他施了什么咒,竟然这样强大。难怪他念叨个没完,让我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雁菱眯起眼看着我:“二少爷这般疼惜爱护你,丁灵,你可真让人羡慕。”她红色的眼眉颜色越发地重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魂归冥府……”雁菱轻蔑地一笑,“落洞女魂归洞神,不归冥府!”她又一次朝我扑来,然而无济于事,她又被那白光弹了回去。 我内心庆幸吴商做事周全,不然我今天指不定要多么狼狈。正暗自窃喜,雁菱忽然冷哼一声,化风而散。我四下寻找,忽然觉得身后安静了许多……千香!猛一回身,千香正邪笑地盯着我:“二少爷怎么没给千香也做个护身符?”她抬手猛一推,我失去重心朝后躺去。眼前的千香紧跟两步向前一跃,雁菱那张娇俏的脸与我迎面而对:“丁灵,这寨子里可不止我和雷家二姑娘想你死!” 说完她一掌打在我前胸上,那一瞬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在我胸前,我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以至于被人接住都没能好好看一看身后的人是谁。抑制不住体内紊乱的气息,就好像刚吃饱饭堵在三环上晃悠了两个小时,我喉咙一甜,一大口血吐在地上。 身后的人一张符纸贴在千香额前,一袭红色的衣衫被那符纸逼退。小白接过千香,说了句“多谢”,我再去看眼前的人,分明觉得那是我的询正凝眉看着我。 “你来了……”我耳中嗡鸣,觉得只要他在便不必我多想了吧,于是眼前一黑,倒在他温暖的怀里。 “丁灵,我会再来找你。”雁菱的声音响在我脑海里。我不怕,因为我的询就在我身边。他很暖,我听到他的心跳,我的手就在他脖子上,掌心里也有他的心跳。我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谁拉我我都不会松手。 “丁灵。”小白叫我,我不想张开眼,我吐血了,我心口疼。 “姑娘。”翠翠……翠翠回来了?那我也不起来,我的询就在我身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一只手塞给我两粒药,苦。吴商回来了? “灵儿……”一声轻唤,我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是他,他身上沉香的味道清冽,只能是他。 “丁灵。你这样抱着他是想做我嫂子。”说话的是吴商,他声音和我的询很像,可少了许多柔情。 等一等……嫂子? 我张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确定是我的询,可大脑开始逐渐清晰起来。我的询不会有心跳对吧,他是先死了变成鬼最后才变成神的,所以他肯定没有心跳。体温……询是冷的,吴商是暖的……眼前这个暖暖的询……嫂子……为什么是嫂子不是无常娘娘?我闭上眼想了一会儿。无常娘娘是珠儿,不是我。无常走了,带着千军万马离开了我。嫂子是哥哥的夫人,吴商的哥哥是吴尽。吴尽……吴尽! 我猛地张开眼,吴尽如水的眼眸里带着“看好戏”的笑:“醒了?” 我想起来,可吴尽收紧手臂看向吴商:“人醒了,我带走。” “你试试。”吴商忽然拿出鬼师刀走向我们,他盯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明所以,只是想离开吴尽,可即便我再三挣扎也无法挣脱。 “靖云,你这是做什么。”吴尽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捏诀掐了剑指,将一柄短剑握在手中。 吴商不说话,他手一挥,刀光闪现,翠翠一声尖叫,吴尽也倒吸一口凉气。我只觉得肩膀一凉,可没想到接下来是刀搓般的疼。我受伤了!我又受伤了!这一回竟然是吴商伤我! 吴商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紫色的符纸贴在我伤口上冷冷地说:“现在只有我能救了。大哥,放手。” 我心里恨,他竟然用刀割我!他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跟别人抢我!?我想骂他,可我好疼,确定这是刀伤吗……我的妈妈,求你给我寄点麻药行不行…… 吴尽脸色很难看,把我丢进吴商怀里,然后盯着吴商咬着牙说:“你够狠。”语毕他拂袖而去。 吴商脸色很难看,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都走。”这一屋子的人,包括翠翠,一个不剩都陆陆续续逃走了。 吴商小心地将我放在床上,解开我的衣裳检查伤口:“鬼师刀是法器,寻常人被划伤会魂魄骤散。你有遗言吗。” “遗你大爷!” “没有我就开始救你了,不保证能救活,不过你死了我会陪你去死。”他眼睛有些红,大约在我醒来之前生了很大的气吧……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我头顶,又将那符纸一点点融进我伤口一直沉默。他始终不说话,红着眼睛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伤口。那符纸融进我伤口的时候我疼得出汗,他就在旁边给我擦汗,攥着我的手。我拿捏不好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恐惧,因为他攥着我的手一直在抖。 “男孩女孩。”我为了缓解气氛,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女孩。”他闭上眼,忽然俯下身来吻我,他很烦躁,总是很烦躁,让我跟着他乱成一锅粥,“我来晚了。”他说,声音颤抖,“对不起。”我因他这话傻了眼,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经很晚很晚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进屋来。这么长的时间,他总是看着我头顶那盏灯,我也想看,他勒令我不许动。符纸融得很慢,过程艰难而疼痛,我想转移注意力做点什么,可他目光犀利让人看了害怕,我不敢再说一句话,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