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到了酒店就嚷嚷着去睡觉,让我把你要的东西都运进来。我就从下午运到现在,也不知你家里都给你运了什么。”潘大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妈妈说,奶奶叮嘱了让她不要到内寨来找你,她说她就不进来了,等你能出去的时候及时给家里打电话。” 吴商接过信问也没问就拆了,里面一打纸,他扫了两眼,抽出其中一张举在我面前。那是奶奶的字,我没想到潘大叔的一张微信照片能让奶奶连夜给我写了封信。 三三: 他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出门在外切记谨言慎行、韬光养晦,勿给他人添乱。你所托均已办妥,家中一切安好如旧,勿念。代一家谢恩人救助,礼仪必全。 做梦都想你的奶奶 “谢我。”吴商看着其他信的内容,嘴角向上勾了勾。 “等我好了我带你吃大餐好不?逛街你喜欢什么都给你买!”我想了想,“以后你到bj来我包吃包住包当导游!” 他抽出另一张纸递到我面前:“念。” 我拿着信:“小公举……”这是我那乌鸦嘴的堂哥丁绪,“林教授打电话说你失踪的时候,三婶哭晕了七八次……”我又开始冒眼泪了,都怪吴商天天灌我那么多水,不上厕所都变成了眼泪。 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潘大叔拿过信纸接着念道:“家里等了快一个礼拜,就等着给你收尸了,你这不孝女,当初爷爷的话一句也不往脑子里去!大姑娘家家的,在家等着嫁人不行吗?现在让人给抓去当压寨夫人,挺滋润的吧!留在那里吧,至少有人能看着你。免得你回来又跟着研究所天南地北到处跑,小心变成人家餐盘里的肉。”潘大叔念到这里停下来看我,“你那么不听话哦?” 我这叫不听话嘛?我这叫事业心强好不好! “奶奶说你受了点伤。你这个娇气包要是受不住就赶紧回京来治,万一伤口感染,我们可是要心疼死。”潘大叔放下信,“你家里人到底是想让你留下来还是想让你回去?” “当然是想让我回去。”我还是很了解我堂哥的,他七拐八拐的说着很多,其实就是想让我赶紧回家,毕竟家里人看不见我心里不踏实。 然而吴商不这么想,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说你被人抓来当压寨夫人?” 完蛋!他被我哥的玩笑话带跑偏了:“没有,我哥他……” “说得很对。”他拿走了奶奶和哥哥的信,起身从桌上端来一大碗面,“吃了,吃完吃药。” 是我很喜欢的那种酸酸的面,其实吴商是个不错的大夫,也是个不错的厨子,但是,大概少数民族的小伙子受地域影响再加上文化差异,对女性的尊重都不是很重视。就比如他已经有雷婵雷媛两位姑娘了,可是他还是叨叨着把我当压寨夫人或者通房丫头。这一点有些野蛮,那种古老的寨子才有的野蛮文化。 我瞪他一眼:“我有男人。”潘大叔扶我起身时我肩膀一用力就疼出一层汗,见我拿筷子的手有些抖,吴商皱了皱眉。 “药过一会儿才起作用,你还得忍一忍。”他把碗递给潘大叔,“喂。”然后自己起身去涮了条帕子给我擦了汗,坐在床边看着潘大叔喂我。 “千香呢?”我觉得潘大叔是长辈,这样喂我吃东西很不合礼节,想着我还是找个同龄人比较合适。 “在给你收拾东西。”吴商一边给我擦手一边看着我,他的眼神明显在嫌弃我给他弄过来一堆垃圾,“你母亲把这里想得过分贫困了。”他不太高兴,语气也很不友善。 “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跟他低头承认错误,“给你添麻烦了。”我确实觉得很对不起他,但都没机会好好跟他道歉,从千香告诉我我在他们日常饮用的水里洗澡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做得很不妥。此外我到底还是擅闯了他们族人的陵墓,他非但没有计较还把我救回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向他道歉。 他手指微动,别过脸起身出去了。临走前带动着屋内空气流动,那股清苦伴着香甜的味道若隐若现。其实吴商在房间里焚香这件事让我多少有些害怕,如果他真的是因为睡不着或者睡不好去点助眠的香,那往后怕是会有依赖性。据说这种香料会麻痹神经,我主要是怕我自己也中毒。 困倦中吃着潘大叔喂过来的面,我昏昏欲睡:“您不困吗?”我问。 潘大叔一会儿碰碰我手臂,一会儿拎拎我耳朵:“丫头,别睡啊,还没吃完呢,一会儿还得吃药呢。”我被叫醒了无数次,他也很头疼。 我睡了一会儿,直到一直冰凉纤细的手抚在我额上,我才猛地张开眼:他来了!然而迎上我的是吴商那双寒冷锐利的眼睛:“吃完再睡。” 我跟睡神抗争着吃完了那一大碗面,本以为可以出溜回床面,却被吴商扎了好几针后勒令下床活动。 “为什么啊!我困得要死!而且疼得要命,怎么走啊……”我朝他嚷嚷,然后带着刺猬一样的肩膀往窗边走。 他在换床单,床单是扎染工艺,我隐约看见床单上有多处深色污渍:“是不是把你床单弄脏了?” 吴商果然拿着床单来到我面前:“晚上睡觉不老实,药蹭得到处都是。”他把被药弄脏的一大块布举到我面前,“今天我洗,等你好了给我洗半年的床单。” 我才不要住那么久!等我好了我就回家! 他出去没多久就有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女子抱着被褥走进房间,见到我她们隐晦地笑了笑,小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把床上的被褥换下来,朝我和潘大叔打了招呼,有说有笑地出去了。我不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把疑问的目光投给潘大叔。 潘大叔嘻嘻一笑:“吴商给你准备洗澡水去了。” “洗澡?”我指着自己的肩膀,“这样能洗吗?” 潘大叔点点头:“他那个池子肯定可以。”说完他也笑了,“千香不在,你猜谁给你洗?”我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总不能是吴商来给我洗吧……他一个男人……他一个马上就要结婚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