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姬桓站的笔直端正,望向五鸠氏的长老们,言道,“其一,东蒙主乃是成王在世之时所册封,为我宗周之藩屏,倘若有宗庙倾覆之忧,在下需尽存亡继绝之责。” “其二,这位嬴世公子,乃是在下好友,不知因何缘故得罪五位长老,以致群起攻之?果若有错,在下愿为说情,令他赔罪。” “其三,成鸠氏、伯劳氏二位长老,实因在下救人心切,伤他二人性命。虽非出自本心,但此二人仗艺欺人,数次意图伤害这位手无寸铁的姑娘,故不得已而为之。前情后果,如实通报。” 姬桓这番话里有话,其中不乏警告之意,听得缙黎都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在土里埋了两天就被埋傻了? 嬴世这一架原是打得十分憋屈,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打算开骂,可听完姬桓这番话,却只默默地挠了挠鼻梁,随即收起了长刀,还向后退了两步。 就连归婵听罢也是一脸惊愕,看了看五鸠氏,又看了看身旁的风氏兄弟。 此时的风翎面上略显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日前,他与这几人在偏殿中摆宴,当时就觉得这个虎贲氏的少主话虽不多,可说话似乎不怎么客气,后来与之交手,被其一招制住,方知此人有惊人的艺业,想来这人敢如此说话,心中必有所恃。 但见姬桓刚才提出这三件事情时,表情诚恳,言辞恭顺,字字句句绝无不敬之意,但连在一起就让人听着极其刺耳,仿佛在讽刺那几位少昊氏的长老。 实际上则不然。 只有跟姬桓相熟之人才知道,他说话之时,都是诚恳万分,绝无半点敷衍或傲慢的想法,只是有时话说出口,偶尔会让听者感到心中不适。 缙黎等人自是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性,但五鸠氏不同。 这些人以凤裔自居,本就骄横跋扈惯了,这一次又存了颠覆东蒙山颛臾氏的想法,听到这番话,更是心中忍无可忍——就算此时罪在己方,也断不能承认,而且,对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凭什么这样指责他们? 只见鸤鸠氏的长老听罢此话,眼中似有火光冒出,爆喝一声“放屁”,话音未落已经抡起手中金杖,两脚一蹬,飞也似的向姬桓撞去。 见对方来势汹汹,姬桓扬剑挡住,只觉这金杖果然气势沉重,旋即他将剑身向下一撤,卸去了金杖上的力量。 收不住攻势的鸤鸠氏将金杖向地面砸去,杖头上的金色鸟首将地面砸出一个近三寸深的坑,向周围寸寸裂开,裂隙足有二尺长。 姬桓毫不犹豫闪身近前,抬手扯住了鸤鸠长老的翅膀向下压去,将他直接摁在了地上。 眼见同伴失势,祝鸠氏的长老双目一瞪,斜向杀入二人之间,他手中的金杖上一道雷电直击而出,奔向姬桓。 后者只将镇岳剑横亘在胸前,以剑当盾,挡住这道雷电。随即他手腕一转,这雷电在剑身上片刻未留,转而直直打向五人中的爽鸠氏长老。 爽鸠长老不得不将双翼展开护在身前,想将雷电逼开,然而已经来不及,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见此情形,祝鸠长老连忙收起金杖,可此时姬桓早已杀至他面前。他只觉这少年的动作干净利落,速度甚至比他们这些负羽之人还要快上许多。 镇岳长剑搭上金杖,就如同黏连在上面一般,拨绕了一圈后,剑锋已向祝鸠氏的手指袭去。 “还不放手吗?”姬桓问道。 祝鸠长老本想再战,可见这剑锋着实快而锋利,忙松开了金杖,就算如此,他的手指还是被齐齐割出四道伤口——虽然都是短而浅的小伤,可伤在手指上,每动一下都传来连心的疼痛。 金杖转瞬落入姬桓手中,他高举金杖,运尽周身气力回身向下砸去,不成想那雎鸠氏和鹘鸠氏也冲了上来。 姬桓这一杖落下,那两人连忙举起各自的金杖相迎。 三根金杖撞在一起互不相让,两厢角力,直至金杖全都变了形,雎鸠氏和鹘鸠氏更是险些脱力,法杖也脱手离去。 按说这五人的若是单论实力,与姬桓对战绝不会仅仅是一合之众。 只是姬桓出手极快,招式又诡异刁钻,毫不拖泥带水,虽是被迫出手,却将这几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在他一击之下纷纷失手。 将那三根金杖掷于地上,姬桓倒提着镇岳剑,望向五鸠氏的长老们。 “五位长老,”他说道,“我等与你们本无仇怨,我只是想问问,几位这般针对我的朋友,前情后果,究竟为何?若几位讲不出,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原本来着东蒙山,姬桓只是想替归婵讨个说法,然后找到风隐和风若虹罢了,至于颛臾氏和少昊氏的纷争内斗,他真的不想如此草率的参与进去。 可五鸠氏的长老刚被他驳了面子,怎么可能轻易收手?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掐起法诀。 几人掐诀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华光从他们掌心间涌出,汇聚成了五只翩迁起舞的凤鸟。 只听一声清脆的凤鸣响起,五只凤鸟齐齐向姬桓俯冲而来,长长的尾羽像随之而动,在空中盘旋环绕,仿佛一颗刺眼的光球,晃得人睁不开眼。 姬桓扬手便是一道剑气斩去,可与以往不同,剑气对着五只凤鸟毫无作用,反而让对方的身量更大了些,逼得他只能向后撤去。 “少见啊,子昭兄弟竟然后撤了……”嬴世说着还咂了咂舌。 “不会术法吃亏了呗……”缙黎摇头道。 两人嘴上这么说着,却都飞身跃起落到了姬桓身边,一人张开了结界,另一人抽出了长刀。 归婵看着台下的阵仗垂了眼,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风翼,又偏头看了看站在台子边上的风翎,微微蹙起了眉。 “颛臾少主,小心脚下。” 她提醒着风翎,随即往风翼那边退了两步,再向台下看去时,却只见那团耀眼的光芒倏忽飞向天际。 随着一声巨响,天幕银河瞬间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