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那些树妖的巨大树根——”白帆说，“他们害怕火焰，我用火焰将树根逼退，钻进洞里，爬到外头——” “原来如此——”知秋惊叹一声，他并未谴责对方的做法，随后分析道：“博尔是星耀商会的会长，代表的是利益派首领。如今连他都归顺于仙灵族掌控的信仰派，看来利益派支撑不了多久。” “他们双方信仰不同，但仙灵族想要打破原先的合作关系完成统一，还得要看利益派中的成员愿不愿意。”小莹暗示道，“博尔向仙灵族低头，不代表其他人就会跟着低头。” 没过多久，从北边飘来一大片乌云，金光消失，四周环境如死一般黑。刺骨的寒风忽然刮起，无数的冰碴‘噼里啪啦’拍打在船体上。他们透过挡风玻璃向远处眺望，只能看到西面一条细微的明亮弧线。枫宇打开雪船的射灯，将黑暗撕开。 怪异的天气和幽暗的环境让他们警惕，等到了第七天时，他们终于在暴风雪中看到了博岗山脉的轮廓线，以及它与戈尔北山脉相隔间的缺口。那里的红光刺人眼球，天空的阴云、地面的雪以及左右两侧的山脉都没入其中。没过多久，他们发现暴雪渐渐停息了，但狂风依旧呼啸。当雪船开始抵达伯岗山脉即将驶离雪域的时候，他们听见山体上传来可怕的声音，这种声音似乎是狂风吹过山间孔窍和裂缝发出的。 数个钟头过去，雪船撞入了红光之中。他们眯着眼睛，过了许久才适应这里的亮度。终于，他们见到了一缕有温度的金色光芒在远远的红色林子里。雪船离开了身后鬼哭狼嚎的伯岗山脉，冲破了束缚住他们的白色罗网，进入西月国的领地。 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叶林，它们的叶子千奇百怪，但却染着相同的颜色。逐渐地，雪船进入了阳光覆盖的区域，他们的心情开朗，四周生机盎然。向北望去，戈尔北山脉向西南方向弯出一条轻微的弧度。较低的山坡上，横陈着一小片红绿，随后往上逐渐荒凉。 雪船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在玻璃上拉出一条细细的痕迹。知秋感到一丝炎热，他关掉制暖机，接着脱掉穿了一个月的棉袄，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不少，四肢百骸像是灌入了新的活力。他望向窗外，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手指触摸着桌面上的阳光，感受里面所蕴含的温度。 豆子放慢了雪船的速度，这里几乎都是碎石，履带碾过，噼啪作响。身后的伯岗山脉山头隐藏在庞大且乌黑的云团中，辽阔的缺口黑暗阴森，仿佛地狱。 雪船沿着火车轨道进入红叶林，呼啸而过的风掀起盖在地上的落叶。几道影子从空中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树上的松鼠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注视着驶过的雪船。打开窗户，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知秋用力地吸了一口，将肺部积攒许久的寒意驱散，暖意包裹整个身体。“那些残留在白雪里的记忆，他们就好像奇迹一样，被路过的旅人拾起，保留了下来。”他想起了阿尔尤娜的事情，嘀咕道。 “自顾自的说什么呢？”小莹来到他身旁，问道。“越看你，越有沐糖的影子——” “没什么——终于逃离那块可怕的地方，我想我再也不会去那里了。”他敷衍的说道。可当他想到数日前的各种险境，心底便感到一股恐惧。 “或许前方的道路更加危险，更加可怕。”枫宇眼中如有火光复燃，嘀咕道，“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一定要再次点燃白沙国的烟花！” 黄昏临近，暗淡的天光正在迅速消失。四周的空旷野地里，风在岩石与树木间呼啸，传来动物的嚎叫与哭号。云遮住了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连续运作十几天的雪船也终于得以停息，他们点燃木柴，围坐在一起。因为离雪域较近的缘故，夜晚的温度依旧接近零点。白日脱掉的棉袄重新披在身上，白帆凭借精准的弓法猎来几只野兔。他们连续吃了十多天的压缩干粮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 重新回到富有生机的世界让知秋无比激动，偶有飞过的黑鸦都能让他欢呼雀跃。他吃饱后心满意足地躺在碎石上，双手托在脑后，望着幽蓝夜空，享受着久违的安宁，不知觉间便睡着了。 当第九天的晨光从左侧车窗投射进来时，他们看见矗立在红叶林南边的红砂岭，整个山岭的西面像是被风啃噬般向内弯成一弧红月，剩下的山体只有光秃秃的红色岩石。小莹驾驶着雪船，说，“西月国建筑的材料都是取自于那座山，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杏城了。” 傍晚时分，雪船终于穿过了密集的红叶林，阻隔视线的树木越来越少，他们隐约见到在远处的红色古朴城池。这座城池与它身后的红色枫丛融合在一起，暂时还难以分辨出它的模样。随着第十天的到来，知秋也终于看清了这座杏城的全貌，古朴且端庄，仿佛是在遥远的历史之中穿梭回来，它身上的一砖一瓦都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沉重岁月，让人想要挖掘出深藏其中的故事。 “简直像是异域中婀娜多姿的美女，眼睛望过去就挪不开。”白帆评价道。 “西月国的历史能够追溯到十万年前的大洪水时期。”知秋脸上洋溢着自信，伸着懒腰。 “按照距离来看，要明天才能抵达了。”白帆瞥了他一眼，然后给枫宇递了一支烟。橘红的夕阳与这片红色土地交相辉映，但很快就沉下，变得黑暗且空洞。远处城邦华灯初上，黄灿灿的光辉将它大体的结构线条照亮。 小莹驾驶的雪船停在一棵树下，余人生火做饭，跳动的火焰照在他们激动又兴奋的脸上。当他们嗅到烤肉上的油香与焦香时，肚子不由自主地发出哀嚎。周围的灌木丛里，小动物不安分地来回跑动。微风吹过脸颊，大地陷入沉寂。 当他们醒来时，古朴厚重的杏城的南门清晰可见。城墙用红色且巨大的石砖垒砌而成，岁月的裂隙展现了它曾与顽固不化的时光对撞的痕迹，时间未能将它引向衰败与遗忘的荒漠。城墙只有俩人高，盘满了古老藤蔓，高大威严的古树从城内探出头来，长长的树须随风飘动。这座城邦似乎蕴含着时间的智慧，每个到来的求知之人仿佛都能在里面找到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