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阿尔尤那念出了当时欣雪告诉他的内容。“‘他们给一切下了一个定义，一个标准，定下了何为美，何为丑，沉迷于其中的人无法打破这个定义设下的屏障，破除定义的人在社会中被视为异类，在这种定义下，人类只能不停地重复他人的步骤，一切都被定义锁死了。人失去了创新，像是机器般活着。 “我在俯瞰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一般，他们开始重复他人的作品，重复复制他人的格式，重复他人的方式，重复他人的创新。他们做的任何事情，好像有了数学公式，必须规范规定的去做一件事情。 “我们失去了创新的真正意义，失去了创造一件物品的能力，我们被一种‘公式’，一种‘模板’困住了思维，被一种定义规矩的规矩锁住了生活方式。人类逐渐向降智时代迈步，从思维决定物质走向物质决定思维。我们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着鼻子走，走向了‘思想’的毁灭。我知道未来有一天我们人类的智商会降为零，连这些文字都会忘记。人类已经这般生活了两千五百年，很多事情都遗失了，我想再过不久，文明应该会重启吧！ “我留下的这，希望有人能够发现！’”阿尔尤那结束了书中内容的讲述。 “降智时代——”知秋小声地说，“无声期的人族是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吗？” “我想是的，”阿尔尤那回答。“即便那名记录者不说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能大致猜到。如今的白沙国人民和当时的情况应该是相差无几。”她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忍受体内的疼痛。 “你身上的问题，用我的能力不知能不能去除？”知秋问。 “你姐姐已经试过。”她抬头感叹道，“我本以为会死在战场上，却没想到会这样落幕，或许未来不久我会卧倒在床，记忆丢失，双腿无法行走，口舌不能言语。而我所经历的种种，也已告诉你们。” “阿尔尤娜这个名字——”她看向平子，“我死后，希望你能继承我的名字。这是我最后的遗愿，我希望有人记住她。” 平子低头不语，许久过后才说，“会的，我会的。”她似乎接受了阿尔尤娜将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闻声，阿尔尤娜脸上露出一抹如阳光般温煦的笑容。“好了！这次你们来白沙国，是来看风雪烟花大祭典。不是来听我这个老太婆讲故事的。还有八天，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段日子，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她便起身离开，平子紧跟身后。 余下三人乘坐悬浮梯回到高台，坐上雪船返回戈尔北酒肆。一路上，他们缄口不言，各自思忖。直到雪船抵达酒肆门口，司机声音传来，他们才忽然清醒，赶忙下船。刚进屋，枫宇就给三人倒了热酒，见他们脸上挂着的万千思虑，也没催促他们告诉自己发生什么。而是走到后厨剁了些牛肉，煮了锅肉汤。 鼻腔涌入的肉香，知秋才想起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炕上的锅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冒泡声。枫宇喊来楼上的卡里和尘均，五人一猫再次围坐在一起。知秋开始为他们讲述今天了解到的事情，并将之前在稻国德辛对结晶生物的猜疑告诉他们。 “我挺同意德辛的说法。”尘均率先表态，他脑子里非常迅速地总结出一个历史线。“或许那些结晶生物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生命的萌芽。他们并不仅仅只生活在人族界，而是三界都有。随着连接两个世界的隧洞出现，我们世界的海洋连通到了三层界的一个水源之中，导致海洋生物被感染，对原本生活在三层界的兽族发动侵袭。兽族不敌，沿着巨大的根茎爬上了第二层的人族界。海洋生物不久就对第二层界发动侵袭，但没想到人族拥有顶尖强者，打破了净化之门引发大洪水。后面就是一层界的结晶生物佯装所谓的仙灵族来解救被水灾的影响的人族故事。” “令我没想到的是，无声教会、仙灵族、外域生物、结晶生物都是同一种生物。”知秋摩擦着下巴，说，“同一种事物，换一个包装就不认得了——” 他们又继续聊了好一会儿。知秋便回到房间，回忆三个月来的旅程，考虑着摆在前方的危险。不过，在身边伙伴围绕的地方，一切恐惧和焦虑都从他心头消失了。同时，他还察觉到今日自己的情绪极为容易受到波动，脑海中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似乎曾经经历过，但又记不起来是在哪里，都是一些映像并不深刻的记忆。 一股带着寒意的风从戈尔北山脉向下吹袭，他赶忙把窗户合上，壁炉的火里又添了些柴火。他忽然想起一整天没听到沐糖的声音，他呼唤道，“沐糖？沐糖？” 半晌过去，沐糖略有疲惫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传来，“怎么了？今天的我，好像做了一天的梦。好困，好想继续睡觉。” “你怎么了？从来到白沙国后，你好像病恹恹的。”知秋关心道，害怕沐糖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可能是天太冷，让我犯困吧。”沐糖透过掌心，眯着眼睛看向外面。似乎又比往日透明了许多，她小声嘀咕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什么还能撑多久？”知秋害怕了，“你说的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只是——只是我好像要消失了。”沐糖说，“我感觉到一些你的零散记忆，你应该也感觉到我的了吧？我的意识要和你融合了。” “不可能！”知秋惊慌失措，想着如何挽救这一切，“我要怎么做！”他想到了沐月，他赶忙拿起纸笔，将身上发生的事情写在信上。 “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没有那么快消失。”沐糖的声音充满困意，她缓缓合上眼睛，“可能这一段时间，没办法一直和你聊天了。” 四周鸦雀无声。知秋感觉到脑海中的那一抹声音完全消失，他慌张的喊叫，却等不来一句回应。他的眼泪滴满了整封信，然而写到地址一栏时，笔顿然停下。他冲出房间，来到豆子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