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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逃脱\’的梦境(1 / 1)

他走了数十步路后,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边。
“冬冬?你在做什么呢?”知秋问。
小女孩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招着手。“我在和爸爸玩捉迷藏呢!你那么大声会被他听见的!”她紧张兮兮地说。
“你爸爸?你爸爸回来了?”知秋疑惑道,接着嘀咕,“不对,这是梦。”
“你在说什么?我爸爸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呀!你是外面来的商人吗?”小女孩疑惑地说。
知秋不解,她似乎不认得自己,于是他问,“是啊,可以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可以啊!跟我来!我爸爸可是茴香村的村长呢。”小女孩似乎忘记了还在玩捉迷藏,带着这个从外面来的陌生少年就往村子里跑。
“村长不是韩爷爷?”知秋嘀咕着,他跟着小女孩走在主道上。这里的路扩得很宽,庭院铺着整齐的草坪,白砖砌成的围墙,只有晒香料的架子没有变化。路边的野花倒是变得绚丽多彩起来。
知秋低头沉思,当他抬起头时,视线中多了一男一女。男子身体健壮,鹰钩鼻,丹凤眼,毛孔很粗糙,皮肤晒得黝黑。女子身上穿着暗绿色的短裙袍,比男子矮一个脑袋。大眼睛,高鼻梁,脸庞轮廓很清晰,皮肤保养得光滑,比男子白皙不少。
“冬冬,你认识这位先生吗?”男子好奇地问,眼睛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不认识啊——”小女孩无辜地说,“他说他是商人,想要来谈生意。”
“你是多德?”知秋尝试地问。
“嗯——”男子点头,肯定地说。“你是从另一个梦里来的吧。”
“另一个梦里?”知秋更加困惑了,他反问,“这不是我的梦?”
“过了村门就不是了。”男子看见少年手上拿着的熊娃娃,激动地问,“你见过冬冬了?”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天空的云不再飘动,冬冬和那个女人定在了原地。他邀请这个梦外来的少年进屋,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冬冬他还好吗?”俩人坐下,男子率先开口。
“她现在和韩老在一起生活——”知秋说,“阿莫先生前不久离世了。”接着,他将不久前发生在茴香村的事情告诉了这个男子。
他沉默许久。片刻后又哽咽着开口,似乎在强忍眼泪。“冬冬没事就好。”
“多德先生,你为何会在梦里?”知秋问。
“这里就是愿国啊——梦的国度。”他看向门外,手指不安地敲着桌子,“当我发现我自己在梦里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要怎么出去。”知秋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闯进这个国度。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梦里的?”男子问,“如果时间太长,即使醒来也——”
“我不知道,可能是几个小时前。”
“离开梦的方法很简单,让自己在梦里死亡便可,或者从高空坠落,或者——”最后的方法男子没有说出口。“我可以帮你。”他注视着少年的双眼,“你答应我一件事。找到我的身体,把我头上的梦摘除——让我的梦停止。”
他含着泪说,“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假象,我的女儿——我的妻子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我感觉不到真正的幸福——在这里我活着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站起身,等待这个梦外来客回答。
“只要找到你的身体,应该不难。”知秋答应了他。接着,他看到男子高兴地大笑,说,“谢谢,回到外面,替我告诉冬冬,她的父亲已经找到了她的母亲。希望她一个人好好的生活,是爸爸对不起你——”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被丢入了绞肉机般,知秋所在的地面拧开一个黑洞。他开始下坠,跌入这个无止境的深洞之中,黑暗包裹着他,点点星光围绕在他周身。
他正在朝着一个蓝色的光点跌去,速度在急剧加快。噗的一声,他从深空坠落,砸入一片湛蓝的湖泊之中。湖水泛着白色浪花,身体沉入湖底,阳光穿透湖面,许多亮斑浮动。他身边开始下起了雪,白白地一点一点。凝神看去,那是一枚枚细小的气泡。他意识到自己氧气即将耗尽,开始疯狂地向上游。无尽的湖水似乎看不到高度,湖面明明那么接近,却始终触碰不到。湛蓝的湖水很快挤满他的肺部。
慢慢地,他从漫长而昏沉的梦境里清醒过来。他感觉到天地一阵颠倒,头疼欲裂,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咳嗽,他被自己呛得睁开了眼睛。接着,记忆慢慢地剥离了梦境的虚影,他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凉飕飕黏糊糊又一粒粒,四肢似乎被厚重的东西捆住无法发力。
“这是哪?”疑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但并未得到答复。他抬了抬头,只有无数蓝色绽放的花朵。他嘀咕,“这不是沉眠吗?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我这是在哪?”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除了脑袋之外,脖子以下全部都被埋在了土里。挣扎了半天,腿上刚愈合的伤口撕裂,疼痛传来。他没有理会,继续扭动身体搅和翻动泥土。他将泥土弄得松动,双手伸了出来,接着便撑着两侧将自己拔出地面。
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却摸到了细细凸起的根系,他继续向上摸,触感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上面长满了刺。“这是什么?”他捏住根上的吸盘将这朵植物从头上拔了下来,几道深深地印痕留在了额间。“沉眠?为什么我脑袋上有这个东西——等等?”他眼睛圆瞪,身体定在原地,视线扫过这一片沉眠的海洋,恐惧瞬间涌入脑海!“我究竟在哪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沉眠!”说着,他脑海灵光一闪,立刻醒悟过来,“‘梦’之花的实验场所?”
这里,一朵朵绚丽蓝色的花下是一枚枚瘦瘪的头颅,它们面容狰狞扭曲,五官挤在了一块,脖子以下的部分埋入土内。指甲盖般的结晶体塞满了它们空洞的双眼和圆张的口腔。蓝色妖花的根茎沿着结晶之间的缝隙深入它们体内,贪婪地吸食着所剩无几的养分。这些人就像肥料般翻埋在土里,供养着头顶上的那名为‘沉眠’的妖花和结晶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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