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荡，从顶层甲板的露台上带来了嬉闹声和烧烤的香味。 中层甲板的走廊里，两个雇佣兵拿着酒瓶，靠在围栏上喝酒、闲聊。 他们话里话外都在盼着其他人来接班，好让自己结束站岗，去顶层甲板上潇洒快活。 “咱们这位贵妇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两人中,比较年轻的那个雇佣兵猛地吸了口烟，灌上一口酒。 回想起贵妇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和高高在上的神情，他的脸上浮现出酒精作用下的迷醉，似乎在幻想自己征服高傲贵妇的场景。 旁边的同伴不屑一笑，卖弄般说道： “你不会以为她真是洛萨王国的贵族妇人吧？你才上船没几天，肯定不知道在兽人大陆上发生了什么” 这人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把购买兽人奴隶的过程说了一通： “…现在知道了吧？她不是什么洛萨贵妇。她是一个来自肯达然的「畸变学者」，脑袋像个瓶装闪电一样。你仔细想想,咱们有给舱底的兽人奴隶送过食物和水吗？没有。要我说,那些兽人奴隶估计早就被” 说话的雇佣兵抬起手，在自己的关节和胸膛上比划了几个开膛破肚的手势，一副“你小子信我准没错”的样子 年轻的雇佣兵缩了缩脖子，感觉有股冷风吹进了衣服里，为自己刚刚想和一个「畸变学者」发生些什么而感到后怕： “…那这位雇主还真是有些邪门。她怎么弄到洛萨贵族身份的？咱们知道了她这么多秘密，不会被灭口吧？” “伙计，我们这么多人，她怎么灭口。我们可是讲信誉的海鹰雇佣兵，她给点钱封口，我们就不会到处说了。” 这名资历较老的雇佣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低骂了一句： “真倒霉，划拳输了就得到这儿来晾着。我去上面看看，把换班的人叫来，免得他们喝疯了，让咱们俩在这守上一夜。” 说完话，这名雇佣兵拎着酒瓶拐进了走廊。 他刚进去五秒，一道黑影从走廊里走了出来,静悄悄地接近围栏旁仅剩的雇佣兵。 不一会儿，唯二在中层甲板上守夜的雇佣兵，便陷入了昏迷，然后被拖入了无人的小隔间。 “迦列娜，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关押在舱底的暗牙兽人可能已经遇害。” 任少川拉上小隔间的房门，用随手找来的木杆当作门闩，从外面把隔间封死。 在他的身边，迦列娜拎着「静默黑箱」，黯淡的神情中带着伤感。 两人穿过寂静无声的中层甲板，找到了去往下层甲板的楼梯。 靠近舱底楼梯的过道里，一扇带有密码锁的金属门拦住了去路。 这扇金属门的外观色泽和过道的颜色不一样，很明显是巴利安·葛兰妮要求海鹰雇佣兵团临时加装的。 门上有一个8位数的转盘型机械锁。 8位数密码，对应8个需要校准的转盘，转盘上是0到9一共10个数字。 要想试出密码，没有个几天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任少川很干脆地采取了暴力手段。 他用「拷问者匕首」敲碎了密码转盘，让其暴露出掩藏在背后的锁芯。 一块纯金属打造的坚硬外壳，包裹住了锁芯的关键部分。 任少川站在数米开外,找准射击角度连开三枪，用三发首尾相连的子弹，穿透了锁芯的金属外壳。 锁芯被高速旋转的子弹搅碎,沉重的金属门被迦列娜缓缓拉开，门后的黑暗中飘荡着阴恻恻的幽蓝色光芒。 任少川没急着进去。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金属门。 这道门上不存在带有报警性质的超凡道具，也没有和什么机械装置连接在一起。 这是个好消息。 至少不用担心住在中城区的巴利安·葛兰妮，因为发觉舱底有不速之客而来到船上了。 任少川步入门内。 迦列娜把地板上散落的金属碎屑，通通扫到走廊外的海水里，接着把金属门合上，防止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状。 昏暗的环境中，黑暗像恋人一样包裹任少川和迦列娜的身躯。 他们的感官能力得到增强，勉强能在不点亮灯具的情况下，看清周围的景象。 原本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楼梯间，但现在却被巴利安·葛兰妮布置成了阴暗的地方。 墙面上的灯具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金属丝。 “先别动，迦列娜。那些发光的金属丝，应该是「奥术」途径的超凡道具。” 任少川按住有些焦躁的小跟班，把她拉到了身后。 丽桑卓适时地在脑海中说道： 【你现在看到的金属丝，是「气味消除器」，可以消除掉空气中的特定气味。这东西没有警报作用。你们可以直接走过去。不过】 丽桑卓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两秒后继续说： 【你多留意迦列娜的情况。我大概猜到舱底发生什么了。你带迦列娜走下去后，一定要和她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任少川有些不太明白。 【是的，保持距离。她解除灵魂枷锁的过程，可能会比较激烈。】 任少川默默点头，看向身边的小跟班：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先去下面看看情况。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叫你下来的。” “是，主人”迦列娜紧张地攥住步枪的背带，内心的不安同时在脸上和灵性之光上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灵性之光上，那块代表着灵魂枷锁的深紫色光斑也愈发明显，而且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任少川感觉有点儿不妙，这次行动好像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但丽桑卓没喊撤退，那问题应该还不是很严重。 任少川微微吸了口气，稳住心神，走向发光的灯丝。 这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性，也不带有警报功能。 除了颜色比较诡异以外，和寻常的灯丝没什么区别。 幽蓝色光芒覆盖的地方，空气一切正常。 可当任少川穿过灯丝照亮的范围，踩到楼梯的台阶上，他的身影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一股极端复杂、难闻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类似福尔马林一样的刺鼻气味、浓烈的烧焦味、腥臭的血腥味。 这些味道在任少川脑海中，快速编织出一副血腥残忍的画面，令他的心头猛地一沉。 沿着台阶向下，来到深居于整艘蒸汽机械船最深处的舱底，任少川看见了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里有20多名紫色皮肤的男性暗牙兽人。 他们中的四分之一被拦腰切成了两半。 分裂成两半的躯体，被浸泡在两个灌满刺鼻气味的玻璃罐中。 兽人躯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别与打造成下半身和上半身的机械装置拼接在一块。 另外四分之三的暗牙兽人，分别被竖着切开、切掉四肢或者是掏空躯干，他们的躯体也都被机械装置取代了一半左右。 面前的20多名暗牙兽人，一分为二，储存在40多个玻璃罐内。 他们已经彻底沦为半兽人半机械的怪物。 地面上有数十条碗口粗的电缆。 电缆的一端在舱底的墙体里，另一端则通向玻璃罐的底座，持续不断向罐体里的怪物输送电流。 空气中的烧焦气味，就来自于被电焦的毛发和伤口。 “丽桑卓，开启「亡灵意志」。” 任少川感觉自己的san值掉得太快，不得不借用「亡灵意志」来镇压眼前画面带来的冲击。 他的双眼变成灰白色，冰冷的意志驱散了心头所有的不适。 缓缓在玻璃罐之间走上一圈，任少川冷漠地看着巴利安·葛兰妮的杰作。 密集的金属丝线将两种截然不同的躯体固定到一起。 这些狰狞缝合丝线的内侧，是兽人的血肉组织和人工造就而成的仿生组织。 任少川在一个玻璃罐前停下。 他看到了一双目光呆滞，但仍能对外界做出反应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瞳孔涣散又迷离，花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焦距，勉强锁定了任少川脸上的「送葬者面具」，一丝丝的渴求从眼底流淌出来。 任少川打定了主意要带迦列娜回去，旋即从玻璃罐上收回目光，快步走向楼梯口。 【不，等一等。】 丽桑卓叫住了任少川： 【迦列娜的价值，比我所预料的还要高。】 任少川停下脚步： “这时候为什么说这个？” 楼梯上方突然涌现大量的紫色雾气，像洪水漫灌下来。 短短数秒之内，整个舱底便被紫色雾气淹没。 一个拎着「静默黑箱」的人影从任少川身边走过，笔直地走向玻璃罐里的兽人，丝毫不理会站在一旁的任少川。 她的双眼不断喷涌出紫色雾气，正是这气雾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