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回到古庙,赛儿正靠着墙闭目养神。 风清扬轻轻将东西放下。赛儿突然道:“回来啦?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风清扬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都是别人送的,正好这里什么都没有。”说完取下被子垫在赛儿身后。 赛儿笑道:“你是要在这里安居啊。” 风清扬笑道:“本来也要在山上住一段时间,你的伤也不是马上就能好的。我还带回了锅碗呢,我们做个灶就能做饭了。”风清扬见她不问白莲教的情况,也就不想马上告诉她,怕她难过。 赛儿道:“只怕你过两天就腻了呢。” 风清扬笑道:“我从小就在山上住惯了的,怎么会腻呢?” 风清扬又拿了些吃的给赛儿。 赛儿吃了一口包子,笑道:“这是刘家包子铺的吧?” 风清扬道:“你真是神仙了,怎么这都知道呀?” 赛儿微微一笑,又问道:“还有什么新鲜事呢?” 风清扬笑道:“今天我看城墙上贴的你的像,就把它撕了拿回来了。” 赛儿笑道:“好啊,我看看画成什么样了。” 风清扬红着脸道:“还是别看了。” 赛儿笑道:“你那么远拿回来不看看,岂不是枉费了,再说我也想看看我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风清扬一边将布告递给赛儿,一边道:“他们画得不好,没有你好看。” 赛儿笑道:“我又有什么好看,不过一个村妇罢了。” 风清扬道:“好看。” 赛儿看着那布告,笑道:“画的真不错,还是蛮像的。” 风清扬道:“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说完就要把布告收起来。 赛儿指着画像上的眼睛笑道:“你看,眼睛还是蛮像的,乍一看,还是能认出来是我。” 风清扬仔细一看,眼睛果然挺像,眉毛如月,眼角上跳,生动而妩媚,果然跃然纸上。先前在城墙上见那纸张被刷得斑痕点点,看不出赛儿洁净动人的脸,现在再看这些干净的画像,倒真有几分动人气息。 赛儿道:“看来这人对我很熟悉。” 风清扬道:“我已经把他宰了。” 赛儿道:“谁?” 风清扬道:“萧韶。” 赛儿笑道:“果然是他。” 风清扬见赛儿笑得甚是轻松,心中暗暗佩服,这样一个背叛自己的无耻小人,她竟能轻松一笑置之。 赛儿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是他的呢?” 风清扬便将自己看见布告到最后杀了那几人讲给赛儿。 赛儿笑道:“真有你的啊,有勇有谋,如果我白莲教早有你这样的人,何至于此。” 风清扬想着那萧韶的可恨,犹自愤愤道:“萧韶这小人实在可恶,竟敢背叛你。” 赛儿笑道:“这种小人,在哪都是一样,也不值一提。”然后脸色严峻地道:“只是可惜了我们义军啊。”说完,轻轻叹气。 风清扬道:“赛儿,你也不用担心,也别难过,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伤,又何尝不能再做一番事业。” 赛儿笑道:“也没什么难过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万事皆有命,能够不死,便是一番天地。”赛儿说得凄凉,凄凉中却自有一番豪气。 风清扬听得一怔,不知说什么好。 赛儿又道:“你说得对,现在就是好好养伤,待养好伤再说。”说完拿出一本小册子道:“清扬,这是我当年得到的那,你救了我的命,也无以相报,就送给你吧。” 风清扬忙道:“那可不行,这是你带领白莲教用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再说,我救你又不是为了你这书,又哪要你什么回报。” 赛儿道:“我知道你救我当然不是为了这,不过是你行侠仗义的本性,这反正我早已熟悉了,留着也没用,你又喜欢剑法,这讲的正是剑法,这岂不是天意。” 风清扬道:“你不是说讲法术的吗?” 赛儿笑道:“法术只是一部分,我早已将它毁了。” 风清扬“啊”了一声,觉得甚是可惜。 赛儿道:“法术这种东西,虽然能有些神通,但也会损人害己。” 风清扬惊道:“怎么会损人害己?” 赛儿道:“法术其实是利用天机的一种技能,常言‘天机不可泄露’,因为泄露天机,必遭天谴,轻则死于非命,重则断子绝孙,所以非万不得已,不学最好。而这剑术却恰恰相反,不仅强身健体,还能在危难时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不过也得看使剑人的本性良心。” 风清扬本想问她会什么法术,但一想到她说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便也不敢相问,心想宁可她什么也不会,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微笑着的赛儿。 赛儿又道:“这也不过是些寻常剑法而已,我当年为了义军,才去学那些法术,这剑法却适合行走江湖的人学习。风公子要是瞧它不起,便毁了它也罢,省得落到坏人手里,反而为害他人。” 风清扬忙接过那书道:“赛儿,我不是瞧它不起,只是救你是我侠义之本,何况你是为百姓寻找活路和光明的人,就是为你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赛儿见他说得恳切,心中感动,笑道:“我又哪里是动不动就让别人为我去死的人,人家还以为我是魔鬼呢。” 风清扬笑道:“你不是魔鬼,你是神仙。”说完又将路上听到那些路人说她成仙的事讲给她听。 赛儿咯咯一笑,“他们其实不是想说我成仙了,是想说我被神仙搭救了。”说完笑盈盈地看着风清扬。 风清扬只觉赛儿的眼光如晨光流荡,沁人心脾,笑道:“只要能够救你,宁可不作神仙。” 赛儿微微一笑:“以后你就好好练剑,我也安心养伤,也省得你陪着我无聊。” 风清扬道:“好,你再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吧。” 风清扬待赛儿休息了,这才细细翻看那,只见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降魔剑法”,虽然纸张已经发黄,但那几个字却依然清清楚楚,字形犀利,真如潇洒凌空之剑,震人心魄。再翻开一页,却见扉页上写着“独孤九剑”下面又用小字写着“独孤求败”。想来这独孤剑法便是那独孤求败所写,这人的名字也真是狂妄啊,难道在世间就不曾败过,这为什么又叫降魔剑法?难道原本还有其它部分?风清扬忙翻转书本,果见后面的书页已经毁去,只有线装的痕迹,他明白后面一定就是赛儿说的法术部分了。 风清扬再细看那独孤九剑,果然在序中介绍说当年独孤氏在练成剑法以后,终其一生也不曾遇到有对手,想渴求一败也终未如愿。风清扬心中一惊,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人竟只九剑就能一生未败,真是神人啊,难怪名叫独孤求败,这才是真正的大侠啊,但又不禁心生疑惑。 再往下看,便是介绍那九剑。首先是“总诀式”,是整个剑法的概要,虽是概要,却洋洋洒洒用字最多,将天下剑法和招式都作了介绍,竟说天下剑式不若无式,天下剑招不若无招。风清扬看得目瞪口呆,不禁皱眉暗想,从小开始学剑无不是从剑式和剑招开始学,师兄弟们仅为一个剑招的拆解甚至要学上好几个月,而这独孤大侠竟说不若无式不若无招,真是岂有此理,心中虽是不信,却也想看他如何这么说,见他说到无式可生万式,无招可生万招,初时不解,细细又想,似乎觉得大大有理,再一想,觉得简直神妙之极。想起当初师祖所讲,似乎也是这个道理,若只讲招式,招式终归是有限的,而实战变化却是无穷的,固定招式又何以能应对这无穷变化呢,唯有无招,唯有无式。风清扬细细琢磨一番,恍然大悟,不禁喜形于色,深深佩服,果然是天下剑道的至理啊。 风清扬正自得意,忽见赛儿正默默地看着自己,竟不知赛儿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自己刚才各种表情怕她早已看见,不禁脸上一红,讪讪道:“赛儿,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扶你一下。” 赛儿笑道:“我看你练得正专心呢,就不忍打扰你,再说我自己现在也能动了。” 风清扬道:“这确实是练剑的至宝,难怪你的剑法那么高明。” 赛儿道:“其实我并没有真正学会独孤剑法,那剑法是要静下心来慢慢领会,也需要有较好的心法功底,才能真正领悟和发挥它的威力。” 风清扬心中一阵暗喜,自己学了降魔心法,现在学这降魔剑法,难道真是天意让自己学这剑法。风清扬本想告诉赛儿自己学的心法就叫降魔心法,和这剑法名字正好相配呢,突然又想这书原本是赛儿的,不过她是感谢自己救命之恩才给自己的,哪来什么天意,就算是天意,那也是赛儿的天意,心中一想,便什么也没说,却对赛儿多了一份感念之情。 赛儿又道:“我是个急功近利之人,所以学了些能有神功奇效的法子,对剑法就是胡乱练练,也没有细细领会。” 风清扬道:“你不是急功近利,你是为了帮助那些兄弟姐妹,只能学些能有神功奇效的法子。赛儿,你的心比我宏大,我喜欢剑法,不过是希望能够铲奸除恶,而你却想的是怎样带领穷苦百姓找到光明与活路。” 赛儿道:“如果皇上仁慈,天下无争,谁也不需要谁领着去寻找光明和活路,那多好啊。” 风清扬道:“哪有仁慈的皇帝?哪有无争的天下?你看连那唐太宗李世民为了天下,亲兄弟也敢杀,岂不是凶狠残忍。” 赛儿道:“那倒也未必,他虽然杀戮兄弟,但免去了天下之争,终能安定天下宽待百姓,也没有了百姓的痛苦与抗争,这又何尝不是百姓之福,天下若没有欺压,又哪会有人愿意去抗争与打仗。” 风清扬想起了在青州看见的田园荒芜百姓凋零的情况,不禁道:“赛儿,以后别再去打仗了,我们一样可以去杀贪官,除恶霸。” 赛儿微微笑了笑,看着窗外已经渐暗的天,半响道:“练好剑法吧,能够自由于江湖去铲奸除恶也好。” 风清扬每天为赛儿敷药做饭,然后就是练那书上的剑法。那剑法果然是博大精深,虽然只说是九剑,其实包含了天下所有剑法之精华,“破剑式”是对天下所有剑法的破解之法,“破刀式”可破各种刀法,“破枪式”是破各种枪茅棍棒,“破鞭式”是破各种鞭和短兵刃,“破索式”破的是长索、铁链等软兵刃,“破掌式”破的是拳脚功夫,“破箭式”是破各类暗器与箭,“破气式”则是专破上乘内功。 风清扬见这区区九剑竟囊括了破解天下所有争斗之法,每一剑又包含无数剑势,每一剑势又可化成无数剑招,真是林林种种,无所不尽,难怪说无招胜有招,全是因为所有剑势全部了然于心,所有剑招自可随意换化而成,想起自己以前的剑法似乎也是隐隐有此深意,却全不如他讲得深刻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