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张妈那地方离市镇虽近,却很是安静,平日里也不曾有人来。董如雪便一边养伤练功一边出去暗自探访,但接连几日,去了几处地方,都是一无所获。董如雪不知于谦那边是否有新的消息,又不好让张妈去探听,只得自己暗生闷气。 张妈见董如雪又是叹气,又是坐立不安,已知她心意,便道:“姑娘既然焦虑不安,何妨让于相公帮你。听石掌柜说他那里最近人员频繁往来,兴许会有好消息。” “他跟谁往来,关我什么事?” 张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姑娘,女孩子不能太任性,也不能由着性子发脾气,不然,再好的事都会变糟。” 董如雪不悦道:“我自己跟自己生气,又没惹到谁,我的事你别管了。” 张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何必让自己独自承受。” “我愿意!”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于谦的声音,“愿意什么?你们这算什么事!”就见于谦走进院来。 张妈忙迎过去道:“哟,于相公过来了?” “哼,我这人脸皮厚,上杆子做好事,还被人不待见。” “我又没求你。”董如雪沉着脸。 于谦走到董如雪身边,朗声道:“董姑娘,你说这样的话,有道理吗?” 董如雪别过脸不吭声。 于谦大声道:“董姑娘,你也是出生大家的人,是这样对待正义和恩情的吗?不要说我搭救过你,就凭我费尽心思搭救你爹爹,就凭你我同为杭州府同乡之故,你也不该如此待我!” 董如雪满脸通红,低声道:“我怎么待你了?” 于谦“哼”了一声,“亏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受伤了,我百般照顾你,你一直不冷不热。你有冤情,我不辞凶险去为你鸣冤,你不闻不问。我日夜为你担心,你竟然还不辞而别,你这哪里还有半分诗书礼仪,哪里还有半点的忠诚义气。” 董如雪本来觉得自己一肚子委屈,现在又被他说得一无是处,不禁又羞又气,红着脸,噙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妈见董如雪低头落泪,顿觉心疼,过去抚住董如雪的肩,转头对于谦道:“你说够了吗!人家没有求着你做事,这不是女儿家最起码的尊严吗?人家受伤,没有说一个痛字,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早出晚归,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还胡乱指责。人家负有冤情,怕连累你,愿意独自去承担,人家凭自己本事去申冤,你没有半分敬重之心,还反来奚落,这算什么读书人的礼义,算什么大丈夫行为。” 于谦听得目瞪口呆。 董如雪听了张妈之言,愈觉得委屈无助,不禁靠在张妈怀里,嘤嘤哭泣。张妈看得心疼,轻轻抚着董如雪的头,低声安慰道:“董姑娘,没事,谁敢欺负你,我张妈就不饶他!” 于谦细想张妈所言有理,又见董如雪轻轻抽泣,也觉心疼,便走过去,对董如雪道:“董姑娘,你别难过了,方才是我不对,我不是怪你,是担心你,着急了才口不择言。” 董如雪低头不语。 张妈道:“唉,你们这样的读书人,将来还要去作官,让老百姓承冤受屈算什么官!你们这样的男人,让如花似玉的姑娘蒙受委屈,算什么男人!” 董如雪停止抽泣,低声道:“张妈,不怪他,这是我自己的事。” “怎么不怪他,这么好的姑娘,谁不当个宝一样待你,谁会像他这样无情无义?要是我有儿子,能遇到你这样的姑娘,我就是一辈子伺候你,我也愿意。” 董如雪红着脸不说话。 于谦道:“张妈,我知道董姑娘是个好姑娘,正义大气,勇敢孝顺,值得人敬重。她爹爹也是正直无私,蒙受了冤屈,所以我才不遗余力,奋力营救。” 董如雪突然抬头问道:“我爹爹怎样了?” 于谦见董如雪泪花盈盈,楚楚动人,令人心疼,不禁道:“姑娘放心,我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为你救出你爹爹。” 董如雪低头垂泪道:“谢谢公子,只愿我爹爹无恙。” 于谦道:“姑娘不用担心,你爹爹的案子马上就要了结了,你们很快就能相见。” “真的吗?”董如雪睁着泪眼,吃惊地看着于谦。 于谦看董如雪泪眼无助地看着自己,又道:“不只是你爹爹,其他蒙冤的忠良都会得到昭雪。只要我于谦在官场一日,就绝不会容一件冤情在我手里!” 董如雪看于谦表情坚定,想着那些无辜忠良,不禁心中感动,万千话语,却无处可诉。 “你就安心养伤吧,今天找到你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找杨公,过些日子一定让你见到你爹爹。”于谦向两人一抱拳,转身就走了。 董如雪呆呆地看着于谦的背影,竟觉如梦中一般。 张妈抚着董如雪的肩头,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于相公有本事,是好人。” 董如雪回过神来,擦掉脸上的泪花,默然不语。 张妈又道:“他将来一定是达官贵人,绝对值得姑娘托付。” 按董如雪以往的性格,早就给张妈怼过去了,今天竟觉张妈像自己亲人一般,觉得于谦也是那么令人钦佩和心悦,这世界似乎再没有值得动怒的人和事了,不禁娇羞道:“张妈你乱说什么呀?人家只是好心帮忙。” “哟!他凭什么帮你?还不是喜欢你,你放心,我绝不会看走眼的,人家都说了,担心你,为了救你爹爹愿意粉身碎骨,你还不明白吗?你就等着吧,看你长得这么惹人爱,谁不喜欢?将来一定是富贵夫人。” 董如雪一下红了脸,只觉心被融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