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风清扬和董如雪哪里顾得去吃喝,进得门内,却见是一个大大的房间,数丈见方,中间有一座塔亭,塔亭并不大,却有五六层的塔身,从塔顶和塔身引出了细细的绳子连到了周围的墙上,绳子上缀满了红色的彩条,每幅彩条上写着字句,原来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谜语,这塔就叫谜香塔,只有当日在这里猜出三条谜语或能创作一条新谜语才能进入下一关。 只见这里面有不少人,有的拿起彩条在细细思索,有的偶尔相顾轻声低语。风清扬见董如雪拿起一个彩条,上面写着“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下面写着“打字”,两人很少玩谜语,初始以为是很简单的谜语,现在猛一看这词句,却一下反应不过来。又拿起旁边另一个彩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掠”字,下面写着“打成语”,二人相顾一愣,又各自低头沉思,正想着,只见有人已伸手把这个彩条摘下,想来他已经猜出来谜底了,一看那人正是金玄。 二人都很是好奇,忍不住问道:“金兄已知其意?” 金玄笑道:“我不知其意,我怎敢摘取。” 董如雪看他带有自负的笑容,刚有的好感便又顿时变作敌意,冷冷道:“这世间欺世盗名的人太多了,也不知真知其意还是假知其意。” 金玄不屑一顾,“孔孟之邦,岂能出欺世盗名之辈。” 董如雪道:“孔丘就是欺世盗名。” 金玄怒道:“读书人怎么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董如雪嘻嘻一笑,“孔丘想教化天下,结果把官吏们全教化得道貌岸然欺上瞒下。” 金玄气得怒目直瞪董如雪,口里气呼呼道:“你!” 董如雪自顾自笑道:“我什么?我可不是道貌岸然的读书人。” 旁边有人回头看他们俩争辩,金玄气得说不出话来,风清扬笑着上前对金玄道:“金兄勿急,董兄弟和你说笑呢,其实我们很佩服你的才思敏捷,只是痛恨天下恶吏。” 金玄这才脸色缓和,微微叹道:“兄弟说得也有道理,世间势利官吏太多,空使忠臣遭难,百姓受苦。” 董如雪一拱手,轻轻笑道:“方才和你说笑,望金兄见谅。” 金玄笑道:“未有错,何见谅,你说得也多有实情,只是不能怪罪于老夫子。” 风清扬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本是晋朝晋元帝时期周伯仁的故事,当时晋朝望族王家的王敦带兵作乱,王敦的堂兄弟王导带着京城的王家子弟每日在晋元帝门前站立,表明与叛乱无关,以示清白。周伯仁是天下出名的大才子,受晋元帝召见时正好路过王导身边,王导便低声向周伯仁求救,希望他能向晋元帝为自己开脱罪名,哪知周伯仁浑然不理,几次路过都对王导视而不见。后王敦与朝廷和解,成了权倾天下的重臣,王敦一手处置朝中大臣,看到周伯仁名字时,便问王导,是要重用他还是杀了他?王导想到当初自己向周伯仁求救时他没有理会自己,便默然不语,王敦便将周伯仁杀了,后王导入朝,偶然中看见周伯仁为开脱自己罪名向晋元帝写的奏折,当下痛哭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金玄心中并不认同风清扬所说,愕然地看着风清扬。 风清扬便又笑道:“老夫子不误君子,君子却总是因他而误。” 金玄笑而不答,终是不敢对孔子不尊。 董如雪指着金玄手中的彩条问道:“金兄,刚才的成语谜怎解?” 金玄呵呵一笑:“其实‘掠’字是取了‘推’和‘就’各一半而成。” 风清扬和董如雪一下恍然大悟,不禁同时脱口而出道:“半推半就。” 金玄又给二人讲了讲几种谜语解法。 风清扬和董如雪一下就明白了解谜的诀窍,一看旁边的彩条上写着“野径无人草自生”,打字谜,风清扬毫不犹豫便将之取下,董如雪看看旁边的一人名谜是“凿壁偷光”,便也顺手就取了下来。风清扬又取了旁边另一幅字谜“日落相残,洗去凡心一点”,董如雪看向旁边的彩条,稍一沉思,也将其取下来。不一会儿,二人手上均已摘取了好几幅,两人相视一笑,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两人在门口将谜底一一说于门口的把关人,便有白衣少年将他们原来的小铜牌换成了另一铭牌,一样的铜牌,图文依旧,只是牌底的北斗七星中已有两颗凸出的星星,意味着已过两关。 3-3 二人继续往里,走进去是一座大大的庭院,院中雕梁画栋,曲栏回廊,回廊连着大门,几经曲折萦回分成几个区,挂有“诗词”、“曲赋”、“经史”和“杂集”的牌签。回廊上盘绕着密密的紫藤。此时正是阳春时节,藤叶繁茂,一束束紫藤花从藤叶中显缀出来,微风一吹,满院浓香四溢。紫藤丛中到处嵌缀着白底黑字的联句,有的是已经成联,有的还只是上联,这些联句都是来自诗词曲赋经史中的名言佳句所成,或是由自己创作而成。各个区域中都站有不少人,有的独自沉吟,有的相互议论,都在极力寻找出最好的楹联。 风清扬和董如雪正欣赏着紫藤中已经集好的楹联,就听有人道:“你这上下联都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诗句,算不得。”却是金玄的声音。 “怎么算不得,这不是诗词里的句子吗?”声音清脆俏皮,却是湘公子。 只见金玄拿起写好的一副楹联,挂到紫藤上,是分别摘自杜甫两首诗中的句子“万里秋风吹锦水,九重春色醉仙桃”,湘公子也把写好的楹联挂到一旁,是“半空月影流云碎十里梅花作雨声”。 金玄站在楹联前,连连摇头道:“人家是‘十里梅花霁雪’,你改成了‘十里梅花作雨声’,乱改前人之作哪是读书人所为?” 湘公子笑道:“不改旧文章,怎么成新举子?你这么迂腐,还怎么能求取功名。” 金玄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讽刺人了。” 湘公子嘻嘻一笑,“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金玄道:“你这是投机取巧。” 湘公子不以为意,依然笑意盈盈,“没有投机,只有取巧。” 金玄说不过,气得摇头叹气,说不出话。 风清扬过去道:“金兄何必较真,不过就是集句成联嘛,我看改得很好啊。” 金玄白了一眼风清扬:“你们都是一路人,不是踏实为学,只求投机取巧。” 湘公子收住笑,看了一眼风清扬,对金玄道:“谁跟他一路?我想怎么改是我自己的事。” 董如雪冷笑一声,“谁稀罕和你一路了,咱不用改也照样写出好联来。”说完看也不看金玄和湘公子,拉过风清扬走向一边。 湘公子瞪了一眼董如雪,看金玄还在一旁发愣,对他怒道:“都是你这迂腐人,尽惹一些不讲理的人。”说完也转身向另一处走去。 金玄跟在后面道:“我怎么就迂腐了,人家又怎么不讲理了……” 风清扬和董如雪商议一番,分别集了一联陆游的诗句“小楼一夜听春雨,孤桐三尺泻秋泉”和一联李白的诗句“桂子落秋月,荷花羞玉颜”。 两人找白衣少年去换牌子,见有人被拒绝,便问白衣少年道:“后面的关难吗?” 白衣少年道:“有真才实学就不难。”又指着近旁不远的湘公子道:“湘公子都已经是五星文客了。” 风清扬看那湘公子比自己尚小,竟已获得五星了,不禁心生敬意,突然想起一事,便又问道:“五星铭牌是不是就可以去教坊司玩了?” 众人一阵哄笑,湘公子满脸绯红,怔怔地看着风清扬。风清扬不解地看看湘公子又看看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正色道:“四星以上都可以去教坊司,不过赏钱还得自己出。”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风清扬不理众人,又径自问道:“尚香苑和梨花轩呢?” 白衣少年道:“当然也可以。” 便有人嘻嘻笑道:“年纪不大,心思不小,还想去尚香苑和梨花轩啊?嘿嘿,只有你有本钱,去哪玩都没问题啊。” 风清扬也不搭话,和董如雪换好牌就直接朝下一道门走去,就听有人在后面叹道:“小小年纪就风流成性,不学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