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疯子似真是陷入了魔障一般,原先在外头时,还需得用木棍才能稳住身形,如今却是几人上前都无法将人拦住。 这闹出的动静属实是不小,在后厨盯着的洪通海也不免皱着眉出来查看情况。 他这一露面,更是火上浇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疯子登时便向洪通海扑去。 人的下意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洪通海一直在后厨盯着那些人研究百味香的秘方,被外面的吵闹声引来,自然是不满,结果这刚一出门,便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浑身酸臭味的疯子朝他扑来。 没有丝毫犹豫,洪通海一掌便将这人推开,甚至在收回手时,还颇有几分嫌弃地在身旁小二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这一举动有不少食客都看见了,也不免心中起疑。 原先都说洪通海乐善好施,经常拿些饭食给那些街边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乞儿用来饱腹。 可若当真是如此,他又为何会对这样一个人,露出那般嫌弃的眼神?推开后擦手的动作中的嫌恶也全然不似作假。 “难不成这疯子说的是真的?” “我看也未必,毕竟这疯子是冲着他去的,任谁第一反应都是要将人推开吧?” “可你们刚才看见了吗,他擦手时的那表情” “对对!我也看见了,而且他还用那小二的衣服擦,其心思可见一斑。” “万一是人家关系好呢?”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那疯子却是红了眼,死死盯着洪通海,旁地再也无法分走他的注意力。 洪通海皱了皱眉,侧身过去吩咐小二道:“赶紧将人赶出去。” 这疯子莫名其妙闯进来,将人赶出去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不能是他自己动手。 毕竟现下在店内的食客,大多都是冲着他来的,再怎么他也得在这些人面前,维持住那所谓的善人形象。 洪通海压了压惊,才颇为关切地看向那疯子:“这位兄台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兴旺酒楼愿意免费为您提供足以饱腹的吃食——” 话还未说完,早前吩咐过的那人当即接茬道: “老板!对这种人可就别那么大善心了!你看看这好好的店都被他砸成什么样了!” 洪通海皱着眉摇摇头,继而又看向那疯子道:“我虽是不认识你,但人难免有遇难的时候,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往后兄台最好还是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此话一出,周遭又是议论纷纷。 “这洪老板不愧是有贤明在身的啊!换做别的老板,只怕是要乱棍将人赶出去才好!” “但这做好人也不能太好了吧?我倒是觉着,这人家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还一点气焰都没有,吃亏的也只能是自己。” “我现在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刚才那洪老板不还一脸嫌弃的吗,现在怎么又?” “我也但那一瞬间的反应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本就是听了那说书人的话慕名而来的食客,现下自然也就变成了凑热闹的看客,周遭议论四起,也很容易被说动。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对,刚才他推人时我也看见了,起先还觉着奇怪来着,这么一说倒是合理了。” 只可惜食客坐着的地方距离事发之地有些距离,再者这些人也不会说得太大声,所以洪通海自然是没有听见的,也就不知道自己这场戏已然演砸了一半。 那疯子死死盯着洪通海那张伪善的脸,耳边是他与身边人唱双簧的声音,可是上演出了一场好戏! “兄台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尽量帮。”洪通海道。 “老板,不可以啊!” “我”那疯子盯着洪通海一字一句道,“要你死!” 说罢,便从身上掏出了不知何时就藏在身上的小刀,直直冲着洪通海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属实是将洪通海吓得不轻。 他能这么镇定,也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得此人,想来不出意外,便是同行过来找的麻烦,但这麻烦属实也是有些低劣了。 配合着员工装个好人,事后再将人移交官府就好了。 反正也不过是过来砸个东西,影响他做生意罢了。 可洪通海是当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因着事发突然,许多人心思都在看热闹上面,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这疯子举措看起来疯癫,但却只是冲着兴旺酒楼来的。 周围用餐的食客,皆未遭到任何侵扰,疯子砸东西也从未砸到食客附近。 这一下,便也有人看明白了。 这人不是疯,是特意来寻仇的! 可若洪通海当真如传言那般,是值得人人敬重的善人,又为何会有人如这般恨不得挫他的骨食他的肉?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由不得人深想,那疯子便已然举起小刀飞速冲到了洪通海面前,那刀尖似乎下一秒就要扎入他的皮肉。 举了刀,这就跟早前闹事的性质不同了。 刀剑无眼,纵使兴旺酒楼内小二不少,但也不是所有小二都敢上前拦着一个举刀的疯子的。 而剩余那些有胆量的,竟也全然跟不上这疯子的速度。 人群中已然发出的惊呼声,更有人遮起眼不敢再看下去。 洪通海愕然瞪大眼睛,眼前是那冒着寒光的利刃,一咬牙,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那身边与他“唱戏”的小二一把拽到自己身前。 噗呲—— 那刀终究还是刺了进去,只不过被刺流血的却并不是洪通海。 满室寂静,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幕看傻了眼。 腹中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刺痛,滋滋血液不断顺着刀身流淌下来,滴落在地。 那小二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洪通海。 只见他的老板死死掐着他,面上却依然是泪流满面:“你糊涂啊!我又何需你来替我挡刀!” 小二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口便是大股大股的血液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