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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1)

顾凭想,就算朝廷把余青戎这一支抬到能跟颖安卫平起平坐,他也不会太吃惊。……陈晏会把伏击青君的任务交给余青戎,应当也是算到了这一步。顾凭知道。其实陈晏有很多人可用的。但他选了余青戎。选了这个既不属于他,也不忠诚于他的人。€€€€这么做,是因为他吧。因为,一旦余青戎在朝廷的扶持下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也就相当于他顾凭有了后盾。这个后盾,还不同于之前从暗部接手的那些人脉,而是真正独立于秦王一系之外的力量。若非如此,刚才听见余青戎说“我在这里”的时候,赵长起也不至于那么紧张。顾凭眨了眨眼,慢慢地伸出手,环住了陈晏。真奇怪啊,他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时候,明明是有很多话可说的,但忽然就词穷了。陈晏垂下眸,捏住顾凭的手腕:“这么高兴,都舍得给孤投怀送抱了?”他的语气,说不出是冷漠,还是带着一点讥嘲。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陈晏就是想,他放在顾凭身边的那些人,无论有多大的才干,本事,身手,地位,他们效忠的第一对象,也只会是他,而不是顾凭。但是余青戎,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人他会全心全意地对待,那个人就是顾凭了。所以,他用了余青戎。即使他布下的那些暗子,随便哪一个抛出来,接下这伏击青君的任务,都能顺势获得朝廷的重用;即使这一次,他是拿着自己纵走青君的过错,在给余青戎铺路!陈晏钳住他的下巴:“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初你准备死遁的时候,想过带着余青戎一起吗?”顾凭:“没有。”陈晏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波动,他能看出顾凭没有撒谎,但也感觉不到什么安慰。他淡淡一嗤:“是怕事发之后,我会杀了他?”若是之前,听到他这么说,顾凭一定会想:自然啊,以陈晏的性子,若是他一个人跑也就罢了,但凡他敢拉着余青戎一起,陈晏是真的能当着他的面,把余青戎杀给他看的。但是现在,也不知为何,他望着陈晏那黑沉的眼眸,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不忍。或许这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这颗心,也是时时刻刻都在不安的吧……因为他三番五次地想要逃离,因为他在自己的心外竖起了屏障,不让陈晏靠近,也不曾给过解释,因为陈晏从来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任何明确的承诺,肯定,安慰……只是,以陈晏的骄傲,再难受,他也不会说出来。见顾凭一直沉默,陈晏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就在他冷笑出声的时候,顾凭忽然在他怀中坐直身子,手指拢住他的肩头。“殿下,余青戎是我的好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在我心里,你和他不一样的。”陈晏僵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顾凭拢住他的后颈,深深地吻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墨发披流而下,微凉地划过陈晏的侧脸。半晌,陈晏哑声道:“你说什么?”顾凭轻轻道:“在我心里,殿下和这世上的很多人……都不一样。”他弯了弯眼:“所以,不要恼了,好不好?”第55章 陈晏低头看着他。半晌,他伸手将顾凭拢进怀里,让他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颈窝上,低声一叹:“你啊。”顾凭靠在他怀里,长睫轻轻地眨了眨。睫毛扫过陈晏的喉结。陈晏顿了顿,勾住顾凭的手腕,缓缓将他放倒在车厢内。这个姿势……顾凭一愣,他僵硬地道:“这是在马车……”陈晏一言不发,只是又往下俯了俯身,手臂铁铸般将他控制在身下的阴影里,深黑的眸子紧盯着顾凭,灼烫的气息来回扑打着他的唇瓣。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顾凭叹了口气,伸手搭住陈晏的脖颈,仰起头轻轻吻住了他,然后贴在他耳边,低低道:“轻一点。”……顾凭沉沉睡了过去。这些日子,他的精神一直紧绷到了极点,如今骤然卸去防备,只觉得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极深的困倦里,偶尔清醒过来的片刻,也很快被陈晏卷入缠绵之中。就这样不知日夜地过了几天,顾凭掀开车帘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池陵。他注意到,陈晏的八百私兵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跟在他们后面的只有十几个人,都做普通护卫打扮。连马车也换成了最平常的,乍眼看过去,和路上的其他车队一般无二。他们这一行人马,现在就像是一家再寻常不过的富户。赵长起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顾凭:“殿下的私兵呢?”他问得直接,赵长起先是一愣,随即笑眯起了眼睛。私兵的调动,难免事涉机密,像顾凭这种把边界拿捏得很清的人,这种问题若是放在之前,他根本不会问。甚至你想说给他,他都不一定愿意听。赵长起笑道:“那些人啊,三日之前殿下令他们去舞阳了。”舞阳?那地方离池陵有数百里之遥,从方向上看,和池陵基本是一南一北。顾凭正想问问陈晏这一趟是有什么安排,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停在了一座酒楼外面。顾凭掀开车帘。他刚一下马车,四周的目光就直勾勾地凝在了他身上。赵长起转过头,正对上他那张在日光下仿佛能夺走人呼吸的面孔,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知道顾凭的相貌好,但是以往的顾凭,那神态中总是透着一种仿佛远隔云端的疏和淡。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总是和陈晏待在马车中的缘故,他的眉目间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风流之态。那眼底清透的水色,眼尾若隐若现的一痕薄红,在湛湛青空和悠悠云影下,这样的容光,再加上这样的风情,几乎可以灼眼。愣了一下,赵长起不由把目光转向了陈晏。果然,他听到陈晏低沉的声音响起:“去拿一个纱帽给他。”赵长起默默地想:何必呢,他们来的是酒楼,现在带上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摘下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纱帽,递给顾凭。顾凭接过纱帽,扫了一眼,正对上一个人的视线。见他看过来,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火热。那火热中夹杂着狠毒和贪色的目光,看得顾凭拧了拧眉。他带上纱帽,跟着陈晏进了酒楼。坐下后,顾凭道:“刚才帘幡下面站着一个人,六尺,褐衣。别人都是拥在一起,他身边却是空出了一圈。”这也是他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那些百姓似乎有意无意的,并不敢靠近他。他道:“找个人,去打听一下他的身份。”甘勉应了一声,带人下去了。吃到一半,甘勉走进来,低声禀报道:“此人名叫赵全安,是本地有名的一霸。在街上看到美貌的男女,就下令让人强抢。那些经他的手强夺的美人,都进了池陵高门大户的后院。有那些人护着,这人有几次被拘进府衙,又安然无恙地被放了出来。现在再看他当街抢人,都无人敢拦了。”顾凭听明白了,这就是池陵本地权贵豢养的采花使。甘勉顿了顿,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刚才有人看到,他对着我们的马车打量了半晌,言语之间,似乎看上了顾凭郎君。”这话一落,屋子里立刻冷了下来。陈晏缓缓道:“他盯上了顾凭?”“是。”“拿下他。”“是!”陈晏低声道:“弄清楚所有和他有联系的权贵。还有,我要知道,他这次盯上顾凭,是准备替谁物色。”那声音里凛冽的杀机,让赵长起心底一震。他苦笑着想,经过青君一事,现在,别说是有人敢对顾凭下手,就算只是对顾凭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歹念,殿下都容忍不得了。一旁,甘勉抱拳应是,退了下去。他们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后,顾凭问道:“殿下,你这次隐下身份来池陵,是有事要办?”陈晏嗯了一声:“来查一个人。”他问:“你知道王显明吗?”王显明?这个名字,顾凭还真有印象。自从他知道就是当年孟氏一族的反叛,导致了陈晏和皇帝的隐隐离心之后,他对孟恩叛乱的案子就颇为在意。还让人找来当年的资料,通通看了一遍。孟恩镇守延郡时,这个王显明领梁州牧,正是孟恩的上峰。在孟氏一族因叛乱被连根拔起后,整个梁州上层的官员,十之七八也被牵连。而王显明身为一州之首,却安然无恙,一年后,又调任为汝州刺史。汝州比起梁州要富庶许多,他不但平稳渡过了这场让无数人人头落地的风波,还捞了个油水十足的肥差。顾凭当时注意到这个,就把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他道:“我知道他,怎么了?”陈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在颖安的时候,我让甘勉去见了孟三娘一面。”他垂着眸,道:“甘勉告诉她,她的罪籍我可以令人除去,但这个身份她是不能继续用了……她拒绝了,只让甘勉带了一句话,说孟氏一族,自始至终,不曾负过陈氏分毫。是陈氏辜负了孟氏满门。所以她这一生,不会对陈氏称臣。”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握住顾凭的手却攥得很紧。显然,他内心的波动并不小。顾凭问:“孟三娘说这个王显明有不对?”陈晏摇摇头:“她当年还是深闺女子,插手不到前面的事。我前几年也让人暗中查过,这个王显明在表明上并没有什么证据。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试一试能不能查到什么别的线索。”这也就是说,孟三娘所说的,现在只能算是怀疑了?顾凭想着,陈晏虽然行事以狠厉果决闻名,但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是无情。甚至他比一般人对这些都要看得更重。这些年,他之所以对孟氏一族曾经的辖地不闻不问,除了为了避免皇帝起疑,应该也是被孟恩反叛一事给伤了。孟恩作为他的亲叔祖,当年举兵时就该知道,他一旦反了,陈晏作为孟氏和皇家的两姓血脉,他在朝中必定会难以自处。可即便这样,孟恩还是反了,而且是不顾陈晏当时正陷在尧昌前线,突然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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