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好东西啊,为了赔罪,连这种玩意儿都舍得送给我?” 李载举着药瓶晃了晃。 萧若溪脸色越发难看,“差不多行了,你莫非真要等着本座给你道歉?” 看得出来,萧若溪习惯了居高临下的身份差,世间除了王兄,大多数男人在她面前是抬不起头的。 像李载这种能和她几乎是平等交流的同龄男子几乎是没有。 萧若溪很是纳闷儿,明明这李载就是一个修为这么差的后进修行者,怎么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无惧无畏呢? 此时李载稍加思索,接过萧若溪的手绢,随即将那颗瓶子里仅存的丹药还给了她。 打开手绢,吃下那颗被她捡起来的丹药。 “你……” “怎么,萧姑娘都不舍得糟践的好东西,本相还能嫌弃它掉在地上了不成?既然只剩下最后一颗,你就自己好好收着。” 萧若溪有些错愕,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去的车马很慢,微风吹动李载的白发,他单手托腮,侧目看向窗外的洛阳大街,眼里不时流露出几分艳羡。 萧若溪越发好奇,心想眼前这个男人,怎么有些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没想到位高权重的相国,也会羡慕寻常百姓的生活。” 李载淡淡一笑道:“抛开世俗给的身份,你我都是人,在本相眼里,这世间大多数的事情都没有意义,唯独对得起自己的本心,才有意义。” “你是想说,你为大梁想出的这个法治天下,节制修行者,也没有意义?” 李载沉默片刻,抬手一指街道,“你看,街边的小贩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那自然是云泥之别。” “身份地位,你可以说云泥之别,可存在的本质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野兽,只是有的野兽长在山野,有的野兽长在深宫。” 萧若溪不是很理解,只觉得这个男人说的话和做的事儿自相矛盾。 “你既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你还争什么?把大权还给萧灵儿啊,你既然觉得人都是野兽,也应该清楚野兽就算被驯服,骨子里的野性也不会消失,那你所谓的法治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李载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迷惘。 “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退一步,只是回头看去,没有路啊。” 萧若溪看着此时李载那深邃的眼神,一时觉得他像是个深陷绝境,却又看不清前路的被困者。 想到他之前辞官的事情,萧若溪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 也许他的确是早就想过离开这一切纷纷扰扰,只是无法抽身呢? “为何?我虽然明白身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以你的能力和财力,想要远遁江湖未必是难事。” “我要是倒了,那些追随我的人全都完了,你可知,我上书辞官之际那些门生故旧为何都这么着急前来问询吗?” “他们自然是担心你真的要走。”萧若溪瞬间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看到她的反应,李载随即笑道:“现在想明白了吧,我若是还在这个位置上,那本相就是他们心里永远不可被撼动的神,可若是我自己撤下来,那我麾下那些文臣武将多半活剐了我的心都有,李氏不是一家一户,是一个利益集体,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我都成了青州王的女婿,两家却还是时有争锋的原因,权力斗争,从来不是某一家一户的事情。” 说到这儿,萧若溪想起了蜀中世家和权贵,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王兄也说过,权力斗争,就是一群豺狼虎豹,吃掉另一群豺狼虎豹,而不是某一个人,除掉另一个人。” “是一回事儿,也不是一回事儿,这天下就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萧若溪皱起眉头,“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不是盟友吗?”李载笑了笑,随后放下马车帘。 此去长安王府,二人一路无话,在萧若溪心里,李载的这个人越发矛盾。 有时候,他神秘深邃,像是狼群之中的狈,狡猾奸诈,帮着狼群无往不利。 有时候,他又想一个被浪潮推着走的小舟,想上岸,却又无能为力。 …… 长安王府内,萧龙衍看到李载后,屏退左右。 “文若兄,无双城之战出结果了,剑神沈云流亲口所言,说顾寒江重回地仙境,与之战成平手,二人皆是重创对方,顾寒江下落不明,沈云流回无双城后就闭关了,前不久的新消息,说是无双城发生了动乱,沈云流遭到无双城势力讨伐,重伤逃离,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载还是有些惊讶,沈云流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一代剑神,就算是在顾寒江手里受了伤,也不是谁都敢轻易招惹的。 看来这两位绝顶一战,二人都没有留手。 想来也是,当时顾老头儿离开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打算你死我活的模样,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沈云流就算是拔牙的老虎,那也不是一般人敢得罪的,谁如此大胆?敢在他重伤之际出手偷袭?” “听说是无双城内部出了叛徒,打着为老城主复仇的旗号,发动叛乱,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 “老城主?说来我记得沈云流之所以镇守无双城,就是因为他收拾掉了老城主,叫什么来着?”李载有些印象,却着实想不起名字。 萧龙衍神情凝重,“杜仙执,无双城的老城主,沈云流少年时意气风发,不出十招就击败了这位杜城主,于是后来他便接替了城主之位,守护一方。” 萧若溪稍加思索后问道:“王兄这么急着叫我们过来,可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沈云流和我们没关系,但顾寒江和文若兄……” 自从陆轻云死后不久,不知道是谁将消息散了出去。 李载在顾寒江的帮助下干掉陆轻云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庆幸的是玄素的身份还藏得不错。 此时,李载也隐隐感觉到了这背后暗藏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