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一亿资金并没用干净，毕竟又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同时完成的，有些支出要到晚一些时候才会产生。所以还有些剩余。小唐顶着压力花了四十几万买了最昂贵的信号发射器。但贵有贵的道理。确实好用。 然后她又把小萌用的那款便携式的脑波监测仪转让出去，再追加二十万资金，买了最新款。 这款脑波监测仪在便携的同时，既能监测并传递大脑信号，还能实时监测大脑活跃区的活动状态。 这对陈晓星来说，减轻了不少的实验难度，还节省了时间。因为两种实验可以同时进行了。 设备送到了以后，小萌和6号就经常头上戴着像耳机一样的东西。陈晓星就每天花时间分析他们的仪器传送过来的数据。 本来陈晓星以为通过新波形就能转换成声音，从而知道人的大脑当时幻想或者梦到的声音是什么。但实际上这种波完全不是声波，它只是对声波造成了干扰。 它的功能是促使大脑自己生成相应的声音。但想要像虚波成像那样通过它来知道人梦里的声音是什么，还是没法做到。 没多久小唐和小萌就又出任务去了。 后来她们时不时地就会出去做一次任务，陈晓星虽然担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一次，小唐出任务回来的当天晚上，对陈晓星说： “小萌的考核出来了，她以后就是正式特工了。” 陈晓星情绪不高。小唐又说：“不过好消息是，她的考核成绩不怎么样，所以不会接危险的任务。” 陈晓星闻言一喜，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小唐笑道：“小萌催眠和预知的能力组织上并不知道。所以主要是其它技能方面的考核。她从小就接受了专业训练，这些成绩是盖不住的。但这几次出任务，她都没怎么出面。偶然出手也是利用催眠降低危险性，并没人知道。组织上认为她胆色不足，评分打得很低。” 陈晓星喜笑颜开。小唐笑着问他：“放心了？” 陈晓星笑着说：“放心了一部分。只要出任务，一定会有危险，但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小萌出任务的时候，头戴式的脑波监测仪也一直戴着。这东西外形和耳机很像，倒也不会引人注目。这是设备商为照顾客户的自尊心特意这么设计的。因为这款产品的用户主要是一些脑部有损伤或疾病的人。 对于陈晓星来说，这些设备有了意外的其它功能。通过这些设备，他很轻易地就能知道小萌此时大概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比如睡眠，就有a波出现，清醒就是β波。脑干部位活跃，就是在催眠别人。松果体有活动迹象，就是接收到了特殊的外界信号。 还好从来没发现过虚a波，因为根据他的研究，人在极度恐惧时才会发送这种波。而如果小萌出现了恐惧，很有可能她正在面临危险。 所以每次小唐她们出任务时，陈晓星就格外关注小萌的头戴设备传送的信号。 有一天，陈晓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小唐：“乐乐和6号从小和小萌意识沟通，并且他俩也上了不少小萌的课。他们会不会成为特工？” 小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以为特工可以批发吗？乐乐天赋不足，6号身份过不了审。至于忆恩，那是妈的克隆体，更没可能。咱们家安安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是特工，咱们的孩子确实会优先考虑。普通人的子女做这行，要瞒着父母，麻烦不说，还容易泄露。不然你以为想蹭小萌的课，人家那么容易就让蹭吗？” 陈晓星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不懂嘛！这我就放心了！” 此时小唐正了正神色，问他：“安安可以上幼儿园了，到9月就可以入学。你觉得接送让爸来行不行？我手头事情太多，投资的事、组织上安排的任务、还有孩子们学习的事，我忙不过来，也容易耽误。” 陈晓星说：“没那么麻烦，选个最近的，让阿姨去接送！” 小唐说：“并不是阿姨不好，这次选阿姨没考虑开车的事，这个阿姨没有驾照。” 陈晓星说道：“所以我才说选个最近的嘛！不行就买个自行车给阿姨用。爸年纪太大，再让他开车，不安全！” 小唐答应道：“行，听你的。那就问问阿姨，买个电动车行不行。” 之后的日子小唐特别忙，除了安安上幼儿园的事，小萌也正在报考少年班。仅仅一个月后录取通知就寄到了家里。 小萌有最优秀的基因，又有最好的教育资源，这一点都不意外。但全家人还是热热闹闹地办了一个聚会，庆祝小萌获得如此优异的成绩。 不过小萌上学以后，还是经常请假在家，除了考前那几天，并不太去学校。除此之外，就是和小唐时不时地出去做做任务。陈晓星现在已经习惯了。 她们不出任务的时候，他把精力放在了不同情绪变化下的脑波研究上。这些数据都是过去收集的6号的和乐乐的。 只是她们出门以后，他就会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小萌的脑波信号上。 有一天，小萌的脑波出现了异常。脑波速度变得非常快，似乎是情绪激荡造成的。陈晓星有些心慌，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出事了。越是担心就越是心惊肉跳。 小萌头戴的仪器是发送的无线信号，所以反而是可以知道她所在的大概方向。只是不能精确定位。 陈晓星很想往那个方向寻找一下她们，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只会在她们回来的路上错过她们。于是强行忍住。 这一天，他强压心头的不安，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足足走了一夜。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那个还在走着的信号波。 终于，波从快到慢，然后变成了a波，这说明小萌开始入睡了。但这不能让他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什么情况下，情绪波动巨大然后又睡着了呢？他猜不出来，但每种猜测都让他胆战心惊。 终于在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答案揭晓。 小萌的脑波第二次经过a波后变为了β波。她醒了。但她的脑波中夹杂了很多不同波形。这是情绪过度激动造成的混乱。 大门打开，小萌抱着小唐走进来。 陈晓星在三楼居然就听到了大门的动静，飞奔下楼。 然后就看到了小唐——的尸体。 他还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抚摸上去，那触感，和当初蒋萌的一样。已经软下来了。这说明她至少死了一天了。 小萌虽然力气大过普通人，但也才15岁，她抱不动了，把小唐放在了地板上。陈晓星就跟着她的尸体跪坐了下来。小萌也顺势坐到了地板上，这时陈晓星才看到小萌的眼睛已经红得异常。眼皮肿到像是充了水的气球。 小萌从小和小唐特别亲。她的痛苦不比陈晓星弱。甚至，她还有可能是亲眼看着她死去的。那种不能救的无助，会让她的痛苦加倍。 陈晓星站起来，走到小萌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想要送她回房，但她不肯，陈晓星无法，只好扶她坐到沙发上，然后回房间找了一个毛毯，披在小萌的身上。他自己则把小唐的尸体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他不想吓到父亲和孩子们。 小萌则披着那个毛毯，晚他一步，也进了他的卧室。 他似乎又回到了蒋萌去世的那个晚上，痛苦如潮水一般袭来。他失声痛哭，却又不得不压抑，不敢高声。小萌则哭得晕了过去。 他只好又起来，把小萌抱回她自己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和蒋萌去世时不同的是，他没法尽情悲伤，因为他还要考虑怎么告诉父亲这件事，怎么守着小萌，以防她悲伤过度，再出什么事。 他在小萌身边等了一下，确定小萌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就走到厨房，做了些早餐，阿姨此时过来，看到了吓一跳。此时的陈晓星看着无比衰老。但他明显状态不对，阿姨便什么都没敢问。 陈晓星在餐厅略坐一会，便又去了小萌的房间。此刻他很想陪陪小唐，但他很怕小萌醒来时身边没有人，会无助、会伤心。也怕小萌悲伤到出什么意外。比如——去报仇什么的。报仇可以，但不能是现在。要等到能够冷静下来再去。 守了有二十几分钟，小萌醒了，醒来的时候不出声，只是一直流眼泪。陈晓星问她：“怎么死的？” 小萌的声音很冷，她说：“下毒！” 陈晓星不知道再怎么问，就没说话。 过了一会，小萌又用那种冷冷的声音说道：“我预知到了，但我在清醒状态下只能预知几分钟的事。我预知到妈妈会中毒而死的时候，刚好没在她身边，等我赶到，已经来不及救了！毒性很烈。像是蛇毒！我呼叫了负责救援的人，但他来了以后手边没有对应的血清，耽误了救治的时间。” 陈晓星捂着脸哭着说：“求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很害怕！” 面对小萌的异常，他也不怕她看笑话了。就那样哀求她：“你妈妈走了，你不要再出什么事！求你了！” 小萌眼泪划过脸庞，但瞬间变脸，露出招牌的笑容，说道：“爸爸，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可是受过训练的！妈妈不会白死的！但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鲁莽地去报仇，我会制定计划，并且，你别忘记了，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可以依靠的组织。” 陈晓星听到了小萌无比正常的语气，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她无比正常的表情，然后毛骨悚然，觉得小萌终于还是变成了一个怪物。只不过是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