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把式李的话,狗剩不以为然,反而揶揄了一句。 “把式李,你说笑了,古人都讲究厚葬,这里有三口棺材,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你小子懂得还不少。” 把式李摇摇头,兀自说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劝你别抱有太大希望,要不然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 “哭?那不可能。” 狗剩舔了干裂的嘴唇又说:“一想到马上有钱娶媳妇了,我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哭呢?” 把式李无奈的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没多的总有少的,我要求不高,够我娶媳妇就行。” 狗剩执迷不悟,眼珠子一转,盯着把式李继续说道:“都知道你把式李精于算计,福字画个圈就能坐地起价,还美其名曰全福,你是不是想骗我,然后独吞这里的财宝?” 闻言,把式李气得吹胡子瞪眼,亮出棺材钉,骂道:“我把你驴日的血放了岂不是更好?” 狗剩见状,急忙一缩脖子,不再言语了。 一旁,何有华摇头苦笑,径直走到中间那口棺材,查看了起来。 “没有棺材钉,应该是榫卯结构,把式李,不瞒你说,我只是个中间商,所以……” 何有华这话说得很漂亮,放低了自己的位置,将把式李捧得高高在上。 把式李是个脸朝外的人,把面子看得很重要,听何有华这么说,也是露出了一丝神气的表情。 “何掌柜,过奖了。” 何有华说:“开棺吧。” 榫卯结构是一种神奇的发明,对于外行人来说更是有着相当高的技术壁垒,但把式李是这方面的专家,对此造诣极深。 检查了一下,把式李围着棺材又是推,又是敲,双眉拧成了一股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的是子午乾坤锁。” 李天赐惊讶道:“子午乾坤锁?” 把式李肯定地点了点头。 据说,这是一种专门用于棺材扣合的榫卯结构,属于暗锁的范畴,其构造极为精巧,一旦扣合,除非使用暴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打开。 自民国时期两大制锁世家“南张北谭”落寞之后,子午乾坤锁在民国时期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给碰上了。 人各有一好,有人贪财,有人谋权,也有人醉倒美人怀,但把式李唯独对棺材情有独钟。 把式李一脸兴奋,整个人瞬间陷了进去,沉浸在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沉醉之中。 只见他时而蹲下去仔细观瞧,时而侧着耳朵轻轻敲击,时而又双手凌空不停比画,歪着脖子念念有词。 狗剩轻声问道:“兄弟,带你师傅去医院看过没?他指定有点毛病。” 李天赐说:“除了拉肚子的老毛病,其他没问题。” 狗剩害怕把式李听到,捂着嘴在李天赐耳边嘀咕道:“精神方面好像有问题。” 李天赐怼了狗剩一胳膊。 踏雪不明就里,冲着狗剩龇牙咧嘴,发出阵阵低吼,以示警告。 其他人眼见把式李愁眉紧皱,全都跟着急了起来。 李天赐问:“师傅,有办法吗?” 把式李看了一眼李天赐,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何有华又问:“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嘛?” 把式李没着急回答,摸了摸口袋,又问何有华:“何掌柜,有烟吗?“ 何有华说着递过去一支烟。 把式李一口嘬下去半根,长出一口气:“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啊。“ 狗剩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耐烦地说:“咱们是搞破坏,管那么多干什么,暴力拆除呗。” “放屁。” 把式李嘴里喷着烟雾,骂道:“这可是无价之宝。” 话没落地,把式李发现李天赐和何有华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犹豫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 何有华又递过去一支烟:“你抽惯了旱烟,肯定觉得没劲,咱们就以一根烟的时间为限,时间一到,暴力拆除,怎么样?“ 把式李一抬眼皮,看了一眼何有华,伸出了手,却始终没有接过烟卷。 何有华直接把烟卷往前一送,塞到了把式李手里,手捂着火苗替他点燃。 第二根烟把式李叼在嘴里,一口也没抽,他在拖延,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烟卷过半,狗剩挥舞了几下劈柴刀,跃跃欲试。 很快,烟卷燃尽,微弱的火光无力地垂落在把式李的脚下,他使劲抽了两口,终是徒劳。 把式李低头看看烟火,又抬头看了看其他人,脸上有种复杂的表情。 “师傅……” 把式李一抬手,没让李天赐说下去,伸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棺材,颓然向后退了一步,转过了身去。 狗剩提着劈柴刀,立刻走了过去,咬着后槽牙,抡圆了胳膊,砍剁着棺材,每一下都势大力沉。 “咚、咚、咚。” 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李天赐从来没有见过把式李如此没落,那种从兴奋顶点坠入绝望深渊的感觉,无人能理解。 或许,这将成为把式李一生的遗憾,可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十之八九,再多不忍,再多不舍,最终只是空留余恨,绵绵无绝期。 砍了不知多少下,狗剩将劈柴刀从缝隙伸了进去,双手压住刀柄,用力一撬,整个人直接悬空了,同时传来了“嘎吱”一声。 “开了。” 狗剩跟打了鸡血一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说:“何掌柜,兄弟,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把式李说:“慢着。” 狗剩问:“又怎么了?” 把式李指着被撬开的缝隙说:“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狗剩深吸两口气:“有臭味,跟臭鸡蛋一样。” 把式李冷言道:“这是尸气。” 狗剩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还,还真有尸气啊?我以为只有英叔的电影里才有。” “所谓尸气,其实是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有毒气体而已。” 解释过后,把式李又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说道:“不用担心,幸好浓度不高,等气体扩散以后再开馆也不迟。” 一说到等,狗剩就老大不愿意。 “一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我去把另外两口棺材也撬开,一起散味。” 耳边再次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大概半个小时后。 几个人用力一推,棺盖缓缓打开。 同时,里面传来了一阵“嘎吱嘎吱”骨骼响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