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这是发自肺腑的,对自己有自信,而不是向你挑衅。”南星看着她的背影。 “我从来没说人家是挑衅。”我转过身:“车停哪了?我送你回去。你这个大明星,下次能不能请你带着你的司机经纪人还有生活助理一起出来。” “我还是怀念以前做小模特的日子,名不见经传,没人认得我。” “凡尔赛就没意思了。” “不是凡尔赛,真心话。” 我翻了个白眼,终于找到了我们的车。 “上车吧,我这个劳碌命还得先送你。” 送南星回去的路上好死不死的,在等红灯的时候,南星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 我说:“干嘛?我开车呢,别乱拽。” “沈时倦和陈可欣。” 我扭头往旁边一看,沈时倦开着敞篷跑车,副驾上坐着陈可欣。 我像个二傻子一样跟他们打招呼:“嗨,这么巧?” 有什么可巧的,我们本来就是从一个饭店出来,走的又是同一条路。 陈可欣向我挥挥手,沈时倦仍然目不斜视。 我觉得沈时倦多多少少有点矫枉过正。 我让他结婚生子,但没让他把我当空气。 我也把头转过去,目不斜视。 天知道这个红灯怎么这么长?感觉等了一个世纪之久。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亮了,我立刻一脚油门向前冲去。但我越想耍帅,老天越是不让我帅。 我踩油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感觉车子一跳一跳的,然后我油门就踩不动了,我赶紧将车子往路边靠。 刚刚靠到路边,车子就动弹不了了,彻底熄火。 我这个车是新的,天知道为什么忽然坏了? 我和南星面面相觑:“打电话给修理厂。” 我的电话还没有掏出来就听见陈可欣的声音从车窗外响起。 “怎么了?顾小姐。” 我真的是有够背时,昨天崴着脚,今天车坏了,我和我的车都不给力。 “没事,就是车子有点小问题,发动不起来了。”我的语气云淡风轻:“我等会看一看。” 感觉我好像是一个特厉害的机械师,随便看看就能把自己的车给看好。 “好像等会就要下雨了,你等下我让时倦来帮你看一下。” “不用了” 我刚喊出声,人家已经跑走了。 过了会儿,沈时倦来了,我下车把驾驶室让给他,他打了下火,然后告诉我。 “没油了。” “不可能,指示灯都没有亮。” “指示灯坏了,就是没油了。”他斩钉截铁。 “我这是新车。” 他还是像看傻子一样看我,我忽然觉得我的解释挺苍白,新车也不代表不会坏。 “那我打电话给修理厂,让他带点油过来。” “马上下雨了。”他从我的车里下来,语气还是淡淡的:“我后备箱有油。” 他折回到他的车边,然后真的提着一小桶油过来了,这时真的下雨了,而且雨点很大,噼里啪啦的。 陈可欣撑着一把伞跑过来遮在沈时倦的车顶上,沈时倦一边打开我的车子的油箱盖一边冷冷地跟我说。 “下雨了,回车里去。” 虽然是好意,但是他的语气听的实在是不太舒服,我车上也没伞,想想我的破身体,万一淋了雨着了凉又是好长时间才能好,我还是乖乖的坐回驾驶室。 雨下的很大,我把车窗也关起来了,于是我和南星就隔着车窗看着他俩在雨中。 沈时倦把油壶里的油倒进我的油箱里,陈可欣就高高的举着伞。 这一幕忽然让我挺动容,令我有一种如果沈时倦有一天负了她,我都不会放过他的感觉。 陈可欣干练能干又聪明,她跟沈时倦特别契合,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心理很强大,不会胡乱猜疑,看到我和沈时倦说话更不会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 沈时倦何德何能?我甚至觉得他配不上陈可欣。 我正看着窗外发呆,沈时倦已经走到我的车边敲了敲车窗,我赶紧打开车窗。 “可以了,你试试看。” 我发动汽车,这次打着了火一气呵成,我向他比了个o的手势,正准备道谢,他已经接过了陈可欣手里的伞,一手撑着伞一只手搂着陈可欣的肩膀,转身向他的车边走去了。 这一幕场景如果给他命个题的话,那应该是霸道总裁夫妇打救无脑傻白甜前妻。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南星立刻说:“后悔了?” “闭嘴吧你。”我一脚油门冲进雨雾里。 送南星回了家,雨变小了,我谢绝他请我留宿的好意,开车回了家。 忽然这个时候我很想给a先生打个电话,于是我把车停在路边,真的给他打去了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前几天好多了,他说:“怎么了?海城在下雨,心情不好?” 我一个字都没说,他就能感觉出我心情不好我已经很诧异了,他还知道我们这下雨了。 “别让我以为你未卜先知。” “刚刚在看海城的天气预报,知道下雨了,而且我能听到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你在车里就给我打电话,应该是心情不好,急于向我倾诉。”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我意兴阑珊:“所有心事都被人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省去了你的开场白,怎么了?跟沈时倦有关?”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心情好不好,都跟沈时倦有关?” “这就说明我没猜错。” “救命啊。”我倒在椅背上:“跟你这么聊天真没意思。” 他哈哈大笑:“心情不好还愿意倾诉,说明问题不算太严重。沈时倦又怎么了?说来听听。” “真的不关沈时倦的事。” “好吧,我错了,那是因为什么?” 我忽然卡壳了,我矢口否认我心情忽然低落,跟沈时倦有关,但是现在问我因为其他什么事情心情不好,我却又答不上来。 “就是我们顾家的那些破事。”我支支吾吾。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也没有。” 我忽然没了倾诉的,跟a先生东扯西拉了一会儿,我就准备道晚安了,挂电话之前他忽然说。 “沈时倦要结婚了。” 原来a先生知道,他们是亲戚,沈时倦结婚这样的大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刚才还跟傻子似的遮遮掩掩。 不是,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开心是为了什么。 “可能我为自己辩解没有人会信,但是a先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这种感觉,其实我对沈时倦是没有什么感。觉得可是我知道我以前一定非常痴狂地爱过他。所以当我知道一个我曾经很爱的,但是现在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的人结婚了,这种感受很奇怪,好像是我被关在一个盒子里,然后被人从山崖上地推了下去,盒子里包着很厚的海绵,我没有受伤,但是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能懂吗?” a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 a先生的话忽然让我鼻子一酸。 然后我就哭了,我哭的自己都莫名其妙的。 其实我哭不是因为沈时倦要结婚,是因为我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a先生居然能懂。 我哭的稀里哗啦的,a先生没有安慰我没有说你别哭了,一直很安静地陪着我,等到我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他轻声跟我说。 “现在拿一张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好吗?” 我听了他的话,用纸巾将眼泪擦干,还擤了。 “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忽然想起了我太太去世的时候。她病了很久了,到后面的时候,她被病痛折磨的很痛苦。她不止一次的让我带她去可以安乐死的国家,但我始终于心不忍。再到后来,她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被病痛折磨的有的时候精神都出了问题,所以她那段时间性格大变,她在几乎痛恨我的情况下走掉的,那段时间我们被相互折磨的都很痛苦,我甚至是在盼望她离开。所以她走的那一天,我几乎没掉眼泪。从她离去到现在我都没有哭过,非常平静地度过着。但是她的离去。对我来说并不是毫无感觉的,但是又说不好,刚才你的那个形容很贴切。我一直以为我太太死了我不痛,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痛的。只是我痛的比较钝。” 好奇怪,我跟a先生的人生经历完全不相同,但是此时此刻我居然能够跟他狠狠共情。 其实他死了太太,他的遭遇应该跟沈时倦相同才对,但我为什么能跟他共情? 我好像也死了一个特别特别亲的人,但绝对不是我父亲。 虽然上次我妈帮我爸洗白,我对我爸的敌意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浓烈,但是他的死不会给我的人生带来刻骨铭心的痛。 “a先生,我觉得我的身边好像也失去了一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亲近的家人只有我妈一个,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晚凝,也许你逝去的是曾经的你。” 一句话,醍醐灌顶。 a先生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他这一针无疑是扎在了我的心窝里。 他没有说错。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终于明白自从我知道沈时倦要结婚之后,我心中就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原来我市区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跟爱不爱他无关,就算是现在的我不爱他,那曾经的我一定爱他爱的要生要死。 虽然之前也是口口声声要逃离,但真当那个人准备从你的人生中撤退的时候,就会怅然所失。 a先生没有安慰我,很安静的陪了我一会儿,然后跟我说。 “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回家吧,电话别挂。” 我于是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把车开回了家。 到家我洗漱完准备睡觉了,才发现我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挂掉。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听,那边传来了a先生的声音。 “要听睡前故事吗?” “要听。”我躺下来把手机打免提:“什么故事?” “一个童话故事,要听吗?” “要听。”现在除了鬼故事,我什么故事都听。 “在森林里,老虎天天都吃那些弱小的动物,吓的小动物们,天天都不敢出门。 有一天老虎吃完了午饭,出来散了散步,可是它不小心掉进了猎人挖的陷阱里,无助的它就在陷阱里喊:“救命!救命啊。” 这时走来了一只猫,它说:“我是不会救你的,谁让你以前想把我捉住吃掉。” 老虎发怒了,如果它出去了就把小猫给吃掉。 又来了第两只动物,是一只狐狸,狐狸说:“我是不会救你的,如果你以前不想吃我,我就会救你了。”老虎就发怒了,心想:如果上去了,也要把狐狸给吃了。” “我知道,最后来了一只梅花鹿。”我记得我看过这个故事:“梅花鹿说我可以救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你以后不能再欺负那些弱小的动物,老虎答应了,然后梅花鹿把它救上来之后,老虎就再也没有吃过其他小动物。” “你居然知道这个故事,挺没成就感的。” “这真的是一个童话故事,一个人在深陷险境的时候,他会做出违背他本性的承诺,但是一旦他处于安逸安全的境地,他就会忘掉他之前的承诺,因为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a先生顿了顿:“你把人性看得这么透彻。” “我好歹也是死过两次的人,不能白死不是?” “晚凝,不要想太多,有的时候人生没那么糟糕。” “你也说有的时候。” “睡吧,晚凝。” “那你可以不挂电话吗?” “可以。” 我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a先生也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也并不隆重,但是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2天早上我醒来,发现我的手机还在通话状态,我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a先生?” 他居然在那边应着:“在。” “昨天晚上没有挂电话吗?” “后来我也睡着了。”他笑着答。 “那你醒了也没挂掉?” “等着跟你道声早安。” 我听到他那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你那边下雨了吗?” “我在浇花,早安啊晚凝。”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