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这四个字,我没想到有一天也能用在我爸的身上。 这个在我心里一直很高大,很遥远,甚至让我很痛恨的人,竟然忽然去世了。 在我还没有恨够他的时候。 我没有看清楚他最后的样子,因为我妈晕过去了,我手忙脚乱地叫来医生护士把我妈抬出去了。 等她吸了氧幽幽地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晚凝,你爸呢?” “我不知道,妈,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她拔掉氧气管,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冰的吓人,仿佛放进冷库中冰冻过似的。 她急急忙忙要下床,我知道我拦不住她,只能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在床下面慌乱地找着鞋子。 “妈,你不要着急,穿上鞋子再” 杂乱的脚步声,钱宝慧尖锐的尖叫声在门口响起:“邹世晴,你这个毒妇!” 我抬起头来,钱宝慧在顾淑怡她们的搀扶下冲进病房,头发散乱,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的斑驳不堪,像个疯婆子。 “邹世晴,你这个毒妇,你害死鹰骅”钱宝慧在发疯,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爸刚走她就开始发疯,新仇旧恨一次性跟我们讨回来。 我护住我妈,四房也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我们势单力薄,很可能被他们伤到。 我让护士帮我们叫保安,同时立刻打报警电话。 我妈还试图保住顾家颜面:“晚凝,不要,你爸爸不想看到” 我妈话音未落,顾焰骋就冲了过来向我妈挥拳过来,我紧紧护住我妈,那一拳就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顾焰骋估计用了吃奶的力气,我整个后背都要裂开了,我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被顾焰骋一脚踢开。 恍惚中,顾淑怡也冲了过来,看她凶相毕露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知道她这是借此要报一年前我鞭打她的仇恨。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们暴揍的准备,但他们的拳脚并没有落在我身上,因为沈时倦及时赶到了。 顾焰骋他们被沈时倦的人控制住了,他扶起我,询问我伤的怎么样,我没有搭理他,扶着我妈就从人群中挤出去。 我爸还在急诊室里躺着,就在我们要进去看他的时候,钱宝慧他们声嘶力竭的拦住了我们。 “不能让她们进去,她们是凶手!邹世晴,你害死了鹰骅!” 他们口口声声说我妈害死了我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在一片混乱中,我终于搞清楚了我爸是死于呼吸衰竭,医生刚才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发现我爸临走前注射的药物中有抑制正常呼吸的药物,所以我爸是非正常死亡。 而这几天都是我妈一个人一不接待的,在医院里陪着,所以他们就把矛头对准了我妈。 我的脑子很混乱,我妈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没有听懂,她只是想进去再看我爸一眼,可过顾家人守着门口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见。 这时候沈时倦又从天而降,变成了打救我们母女的救世主。 众多保镖过来将挡在门口的人全部拉开,我急忙扶着我妈进去。 我爸的头上已经盖上了白布,我妈的身体开始发着抖,我紧紧的扶着她,生怕她再一次晕过去。 她颤抖着手慢慢地掀开了盖在我爸头上的白被单,然后我们便看见了一张青紫的面孔,仿佛生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眼睛都没有完全闭合上,嘴巴也是微微张着的。 我爸的样子真的像是因为呼吸衰竭而离世的,呼吸衰竭不是正常死亡。那我爸就是被人害死的。 我爸这边去世那边他们就诬陷是我妈害死了我爸,难道这是一场阴谋? 我回头看一下急诊室门口的那些人,大房二房和四房,还有他们的子女,每个人脸上都是愤怒和悲痛之色。 但凶手一定在他们中间,为的就是嫁祸给我们。 是谁是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恨我入骨的顾淑怡吗? 还是一向都忤逆的顾焰骋? 还是看起来最稳重持重不显山不漏水的老大顾北辰? 相比我妈趴在我爸的遗体旁边,哭的死去活来,而我却像猫头鹰一般审视着众人,找寻着凶手。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没有流一滴眼泪,将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他们抓住把柄,说爸爸走了我一点都不伤心难过,我和妈不是害死爸爸的凶手,谁是? 但是在场所有的人,他们的哭都是假惺惺的,都不及我妈百分之一的真心。 我硬是把我妈拉开,她再哭下去就又要把自己给哭晕了。 就在我扶着她走出急诊室的时候,警察居然来了,是顾家人报警,他们说我妈杀死了爸爸。 我妈已经哭的眼睛红肿,警察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见,靠在我的肩头摇摇欲坠。 我问警察:“警察同志,您觉得我妈这样的会谋杀亲夫吗?” 钱宝慧立刻反驳道:“假惺惺,她是假惺惺的。她们母女都太会演戏!”我扶着我妈,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如果今天不管是谁要带走我妈,我一定不会允许。 我抱着要跟他们拼命的决心,但是沈时倦在,他没给我拼命的机会,沈家巨大的人脉暂时保住了我妈没被警察立刻带走。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时候殡仪馆的车应该来了,但是顾家人坚持我父亲是被我妈害死的,不肯让殡仪馆的车把他带走,他的遗体就留在了医院里。 我好不容易才把我妈劝走,但她立刻就要回去给我爸设灵堂。 我拗不过她,但我知道如果没有沈时倦,我们娘俩应该连顾家大门都进不去, 沈时倦的车在医院门口等着我们的时候,我还是冷冷地告诉他。 “你不需要在这里为我们做任何事情,我也不会感你的任何情。” “妈想回顾家给爸设灵堂,顾家人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沈时倦说的直白,我也完全明白,如果不是沈时倦的话,现在我妈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但我做不到一边恨着他,还一边接受他的权势带给我们的各种便利。 我请他有多远滚多远,就算他的能力能上天入地,我也不会依靠他。 我开着车来扶着我妈上了车,向顾家开去。 我妈已经停止了哭泣,她靠在车窗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 我知道顾家人诬陷她害死我爸这件事情,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她整个人还沉浸在我爸忽然去世的巨大悲痛中。 说实话,连我都一时无法接受我爸的忽然离开。 虽然我恨他,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我痛恨的人会忽然消失在我的人生中。 我一边开车一边握住了我妈的手,听见我妈在极小声的喃喃自语,我把耳朵凑过去才听清楚她在念叨什么。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他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