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阴沉沉的,瞧着有下雪的征兆。 “碧桃,这些首饰银子你拿着,出了宫要好好过日子,可别苛待了自己。” 叶云锦只整理出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的都是值钱的物件,金银首饰之类的。 她现在唯一能给碧桃的,就是这些个身外之物。 碧桃红着眼眶,“可是娘娘,我要是走了,这宫里面就没人陪着你了,你可怎么办?我放心不下。” “乖碧桃,既然已经拿到那东西,我必然不会多留,出宫之后,你便去直接找忆安公主,让她给你弄一间铺子,她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好生过着,切不可再入宫了。” 叶云锦此刻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时间来不及。 她只能是揽着碧桃的头,挑着要紧的嘱咐两句,便推着碧桃走了。 “好,娘娘放心,你只管安心去做,我绝不会成为娘娘的软肋。” 碧桃一贯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会成为娘娘的软肋,所以她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娘娘要是真走了,她也不会落在那人手中成为威胁娘娘的把柄。 “碧桃,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可别让我担心。” “好。” “一定,一定要按自己的意愿,出彩的活着。” 她抬手,擦着碧桃脸上温热的泪水。 而自己的脸上,也是流了许多泪水。 她不愿做这笼中鸟,也不愿意让碧桃做笼中鸟。 总是要出去的,去见一见天地,去过自己的日子。 叶家之人,有自己的风骨,也能闯出自己的天地来。 应该存于天地间,唯独不该锁在深宫里。 主仆俩不再多说,尽管心中不舍,也心照不宣的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事。 所以潦草的告别之后,碧桃便背着两个包袱出了宫门。 叶云锦看着碧桃的背影,心里面羡慕。 自今日之后,碧桃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由人,不再是奴籍,也没有卖身契。 “要过成自己的想要的日子。” 叶云锦微笑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纵然碧桃的身影已经消失很久,她还是驻足在宫门处,长长南望。 “娘娘,外面风紧,该回去了。” 身后的宫女提醒着。 叶云锦只得回去。 —— 倦鹊绕枝翻冻影,飞鸿摩月堕孤音。 等到十一月初的时候,阴了好几日的天,总算是在一个夜晚,悄无声息地落下第一场雪。 雪连着下了一夜。 叶云锦早上起来之时,便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推门看去,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 鹅毛一般的大雪在天上飞着,将宫里的每一处都用雪白遮盖。 红墙不见,枯树不见,就连那地上的石砖,一草一木都被遮得干干净净。 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无端的,叶云锦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紫宸殿内。 齐修言已经写好了封叶氏云锦为皇后的圣旨,兴致勃勃地装在匣子里。 等到她去太玄观走个流程,来日他就能把她接入皇宫,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皇后。 届时,他们就可以公之于众,堂堂正正的活着。 齐修言拿着锦盒,顺着那条宫人刚扫出来的路,脚步轻快的往寿康宫而去。 这几日瞧见她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相信等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必定会高兴一些吧。 可是他又觉得,事情未成之前,不应该这么早告诉她。 这样便算不上惊喜了。 不如等她到了太玄观后再告诉她? 这样想着,再次一抬头,便到了寿康宫。 一抬眼,便是雪景之中那抹翠色身影。 清浅的,隔着鹅毛大雪,似是从画中走出一般,淡雅的,勾魂摄魄。 身上一件厚实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裹住。 她站在屋檐下,可还有些雪飘落到她身上,乌黑的发丝沾上了一些白色,像是珍珠一般的精巧头饰,衬得她整个素雅的人愈发娇贵。 乌黑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随后化开,只留下一片晶莹。 白皙的脸上蒙着两片粉红,连同耳朵也被冻得红红的。 像是玉观音淋雪,第一次来到凡间一般。 乌黑的眼睛正看着天上的鹅毛大雪,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齐修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回过神来,大步朝着她走去。 他只想将精巧的人揽在怀中,好好呵护。 “锦娘。” 齐修言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大片的风雪。 他垂眸,抬手将她头上的雪花掸落,又将自己温热的手放在她的耳朵上,替她焐热。 他大抵是真的如同朝臣所说那般,被她迷得失了心智,才会一看她就是出神好久。 叶云锦有些抗拒他,抬手欲扒开他的手。 她本就体寒,冰冷通红的手指覆在齐修言脸上,着实将他惊了一下。 他立刻伸手,将自己手中的锦盒交给身后的太监,而后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人往里面走。 还不忘蹙眉责怪, “天这么冷,你怎么就出来了。” 叶云锦注意到太监手中拿的锦盒,默不作声收回目光。 她认得出来,那是装圣旨的盒子。 当年她被封为皇后,用的就是这样的盒子装圣旨。 若是不出所料,今日齐修言就要告诉她这个封后的消息。 “第一场雪,想看看,就出来了。”她冷冷淡淡回答。 两人换了衣裳后,坐在小榻上烤火。 “锦娘,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要不要知道?” 齐修言笑着,眼睛里充满光泽和喜色。 像是一个炫耀的小孩而已。 叶云锦听得却觉得心里一听,就连额头都突突跳着。 她不是很想知道这个消息。 只要齐修言不说,她至少还能骗骗自己。 “今日心情不好,什么好消息落在耳朵里,都不是好消息了。” “若真是好消息,不若等明日再说?” 她抬眸,难得看他一眼,像是在问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