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朕已经写好了,明日叶太师还要赶路,今日朕便不多留太师了。” 说着,齐修言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立刻低着头,双手封上圣旨。 叶太师还是有些愣,看着手边的圣旨,觉得那明黄色有些刺眼。 这是捧杀吗? 可若是捧杀,为何又要将他们一家全都送回老家? 要知道,不在天子脚下,齐修言便无法再拿捏叶家,毕竟山高皇帝远。 最终,叶太师还是颤颤巍巍接过圣旨,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齐修言身上。 齐修言则是朝着他淡淡笑着。 叶太师抿唇,还是觉得不太安心。 “那老臣便告退了。” “嗯。”齐修言起身相送。 叶太师不安的目光落在叶云锦身上。 锦儿在宫中,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怕她做傻事。 原本离去的脚步又折返回来,站在叶云锦身边,嘱咐道: “我叶家之人从不是怕死之辈,怕的是折了风骨。” 他坚定看着她,对她嘱托着。 他在告诉她,他叶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是死,也不会任由脊梁被折弯,任由风骨被摧毁。 他们叶家,永远是她的后盾。 叶云锦点了点头,眼中噙着一丝泪。 “好,女儿记住了。” 待叶太师走后,叶云锦还站在原地,盯着那被月光照射发白的青石板转。 叶太师的一番话,落到了她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她只觉得心中有愧。 叶家人,宁肯死,也不会受人欺辱,被人折弯风骨。 可她的风骨,好似早就不见了。 她与自己丈夫的儿子苟合,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伦理颠倒,罔顾纲常。 她该死吗? 也许是该的。 —— 圣旨已经发了下去,事情成了定局,意味着再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齐修言这次是彻彻底底放过他们叶家了,并且不打算用叶家来威胁她。 等到叶太师走后的第三日,家中便传来了书信,说是已经到了苏州老家,一切平安,而且她兄长叶容书在军营中过得也很好,受着陛下的殊荣,升官也是指日可待。 明明一切好像都在变好,可叶云锦的心却愈发惴惴不安。 因为这一切变得太好了,好的有点儿不真实。 齐修言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将数不尽的好东西往她手里送,什么新鲜的远地而来的芒果和龙眼,亦或者是别国送上来的贡品,他都是先要在她这里过一遍,留下她能够用得上的,留下最珍贵的东西,之后才会散发给大臣,赏赐给他人。 这天底下只要是有的,只要是珍贵的,齐修言都会为她送上来。 就连屋子里盖着的被子,都换成了冰蚕丝的。 更别说那衣柜里为她量身定做的各种颜色数不清的衣物。 齐修言越是对她这样,她心里就越是沉重。 因为自始至终,她印象中的齐修言绝非这般模样! 他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如此这般一定是另有所图,可到底在图什么,她想不出来。 越是想不出来,心中越是焦急,也越是恼怒。 静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 床榻上叶云锦屈身安静睡着,身边齐修言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这些日子,他再也没有侵犯过她了。 不是说没有反应,而是他自己解决了。 “齐修言,你这样做,到底是图什么?”叶云锦冷着声音,到底是忍受不住问了出来。 “我就是想将最好的都给你,我喜欢你,想让你这辈子都荣华富贵。” 又是一样的说辞,又是那一副深情款款的嘴脸。 每回叶云锦发问,他都是这么回答的。 叶云锦心中怒火蹭蹭上涨,不可阻挡。 “我乃先帝之妻,入了太庙上了族谱的,你与我名不正言不顺,受人嘲笑,你图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是要给我最好的,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的枕边却躺着亡夫之子!我与他行违背纲常之事!就算是你把成千上万的金银珠宝捧上来又能如何,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如何?!这一切只会让我觉得屈辱!” 最后两个字,叶云锦近乎时咬牙切齿说出。 她的风骨被他摧折,脊梁被他压断,她怎会看着这些荣华富贵觉得享受?! 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折磨罢了! “齐修言,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齐修言盯着她的脸,眸光微动。 动了动唇。 就在叶云锦以为他要说时,可是他却忽然间转过了脸,留下一句“抱歉”便翻身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孤零零的背影在月光的映衬下,倒是显得孤寂可怜,透着一股子冷清。 “齐修言,你就非要这么折磨我不成吗?!” 齐修言听到了,但脚步没停,还是一直往出走。 他离开了寝殿,关上了门。 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立刻低下了头。 现在陛下夜夜都住在寿康宫的事,近乎传的人尽皆知了。 眼下山雨未来,风已经起来,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雪。 他一个人站在寿康宫的池塘边,盯着里面立起的莲藕发愣。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该如何与她说。 他怕她说了,她知道之后会生气。 他还没有想好一个说辞,一个能让她不生气的说辞。 他只是害怕,得知真相的她,会将他远远推开。 可是,他这样什么也不说,只会让她一味地猜疑。 晚风轻轻卷起他的衣摆,在月色下,愈发显得他身材笔直,那冷峻的容颜更添绝色。 要不是他孤冷的性子,他定然是全京城女子的梦中情人。 毕竟他这副样貌,生的实在是俊俏绝色。 他沉沉叹息一声。 他觉得,今日有必要想要说法,告诉她一个原因。 而不是任由她一味地怀疑自己。 否则,他好不容易焐热了一点的心,就瞬间回归冰封状态。 —— 十月初七。 齐修言决定告诉叶云锦原因。 当日叶云锦正好来了小日子,小腹微痛,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 她也下定决心,决定逼齐修言一把,让他告诉她一个所以然来。 他究竟为什么要对她和对叶家这么好,究竟是不是捧杀? 她倒是要看看,齐修言的耐性,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看看他这一回,还能不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