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愿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可是,只有提起那个人,她才愿意停下脚步。 而且,上辈子他逼死了她。 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是逼死她的画面,好像这是他亲手做过一样。 她愧对于她,又怎敢再逼迫她? “我……” 齐修言抬眸,撞上她冰冷的目光。 他原本是想要对她道歉的,可是他现在却说不出口。 那些所作所为,又岂是一句道歉能够弥补的? 他如何有脸说得出口? “衣裳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你一会儿换上,我将宫人都调走,你再出来。” 叶云锦偏移目光,没有应声。 —— 叶云锦站在摘星楼上,看着齐川的棺木被抬走,她心里面越来越空。 从此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正值黄昏,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在霞光的映衬下,能够看到她脸上的晶莹剔透。 等到那送行之人完完全全转过朱雀大街,彻彻底底看不到时,叶云锦才仰起脸,抹了一把眼泪,提着裙摆从摘星楼上缓缓走下。 齐修言就在摘星楼底下等着她。 她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身上白色的宫装披着金光,乌黑的发丝也染上了金光,整个人如朝霞映雪,灿如春华,皎若秋月,似神人一般。 齐修言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她缓缓下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就像是走进他的心里一般,让他暖暖的。 若是余生都能有她陪在身边,他这辈子,怕是也没什么所求了。 他是这样想的。 叶云锦从摘星楼下来后,一个眼神也没给齐修言,径直往寿康宫而去。 齐修言也跟着她一道走。 自始至终,两人未发一言。 日头落下之时,叶云锦恰逢到了寿康宫。 她站在寝殿前,却有些犹豫。 她实在是不想住进那金屋,像一只鸟儿一样被人囚禁着。 可是,她有的选择吗? 她的整个命运都被齐修言拿捏着。 叶云锦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抬脚朝着那金屋走去。 推开殿门时,她整个人都是黯淡无光的。 然而,殿内黑漆漆的,不似往常一般灯火通明,也不似往常一样香气扑鼻。 她有些犹豫。 借着屋外剩余的微弱霞光,试图看清屋内的一切。 黑色的檀木地板,屋内只有简单的桌椅,书架,梳妆台。 还有绛色的帘子被挂起在两侧。 屋子最里面,摆放的是一张榉木雕花架床,淡黄色的床帘被挂起在两侧,上面绣着一些菊花。 看着屋内的这些,叶云锦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你既然不喜欢那些金屋,我就让人恢复了原状。” 齐修言说完,并没有得到回应。 “院子里那些海棠花,你要是不喜欢,我也让人拔了。” 今日一整日,他都自称为“我”,而不是朕,也不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叶云锦依旧沉默着,可衣袖底下藏着的手却逐渐攥紧,甚至指甲都戳进了肉里,皮肉撕裂的疼痛在她脑海中传递着。 “齐修言,你如今这幅样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眼圈泛着红,眼底还是无尽的恨意。 齐修言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只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可还是苦笑了一下,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心疼她。 她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怪他。 “我不想做什么,你不喜欢,我就拆了。” “齐修言,什么时候你开始过问我的喜好,在意我的喜好了?”叶云锦嘲讽地笑着,仿佛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 “以后,我会在意你的喜好。” 他抬眸,目光里真挚无比,不掺杂任何杂念,像是在承诺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叶云锦想起齐川。 几个月前,齐川也是这么对她承诺的,就是这样真挚的目光。 眼睛感到酸涩,叶云锦别开脸。 “可你连问都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金屋?齐修言,你别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仅仅一日的时间,这金屋你说拆就拆了,你可知这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仅仅你的一念之间,所有人都要任由你支配,跟着你受苦受罪吗?你何曾在意过别人真正的想法!” 她口中说着别人,可实际上说的是自己。 齐修言何曾在意过她的想法。 “里面的家具只是又搬了回来,地板一开始就没有拆,只是铺了一层地毯,只是那金丝笼实在是大,把门卸下来才抬出去,之后又将原来的家具都搬了回来,恢复原状,也没有损失很多的人力。” 齐修言平淡的说着,不紧不慢解释。 话音落下两息之后,齐修言又道:“若是你不喜欢院子里的海棠花,我也让人移栽走,只是移栽,种在别的地方,不会损坏它们。”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征求她的意见。 叶云锦冷笑连连,“怎么?你就这么在意我的喜好?我若是说喜欢什么,你就会立刻送到我面前,我若是说不喜欢什么,您就能立刻送走吗?!” 齐修言看着她,目光灼灼, “能。” 落字铿锵有力,带着帝王的承诺。 叶云锦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这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就算是把他头踩到泥巴里,他都不会吱一声。 他的这些虚伪的话,同放屁又有何区别? “齐修言,我不喜欢你,你能死吗?你能消失在我面前吗?永永远远。” 她一字一顿,句句清晰,句句咬牙切齿,发自肺腑。 她可太希望齐修言去死了,永远消失在她的面前,永远不要与她有任何的纠缠。 齐修言目光看向她,带着隐忍,好似还夹杂着几分的忧伤与悲痛。 叶云锦朝着他弯起嘴角,笑眯眯看着她。 是啊,他的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他要忍不住了。 “抱歉。” 叶云锦等来的,却是十分卑微的两个字。 她怔了一下,没有预料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大楚便乱了套,国无君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且,”他顿了一下,“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危。等到朝纲稳定,等到时机到了,等到那个时候,你想让我死,我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