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就变成一个胆小鬼了呢?牧云笙躺在床上,用力揉了揉眉心。他仔细算了算,和温肃柠认识也有四个月了。之前他看到情侣相识三个月就结婚的新闻,还总觉得怎么会有人在婚姻大事上如此儿戏,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别说三个月了,让他三周去结婚都行。虽然他跟温肃柠都是男的,但如果温肃柠愿意,他们可以去德国结婚。等等,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这都八字还没一撇呢好吗!牧云笙恼羞成怒地将枕头盖在脸上,试图将自己捂死。而温肃柠回到宿舍,略作洗漱就躺下准备休息。才刚刚开学,大家还没养成熬夜的习惯,为了明天的早课都睡得挺早。比较让温肃柠头疼的在于他对床的舍友会打呼噜,宿舍就这么大,带着耳塞也不能完全阻隔,他神经衰弱的情况还没彻底康复,对声音非常敏感,夜里偶尔会被吵醒。让温肃柠不得不思考,他以后干脆回租房休息算了。保持良好的休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如今课业繁忙,还要想新文,脑力消耗巨大,必须得好好睡觉才醒。他默默培养睡意,不禁想到了湖边和牧云笙的触碰。温肃柠真的不是故意的。非要说的话,只能怪牧云笙的裤子口袋实在太深,以及他那处的占地面积有点惊人。温肃柠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最近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也重新体会到了年轻人无法自控的生理性变化,成年男性每天自然起立5到10次都是正常现象。如果光凭理智就能够完美控制的话,男人也不会被叫做下半身生物了。更别说牧云笙身强力壮,精神充沛。不,不能想了。温肃柠打开企鹅,想看看班级群里有没有消息通知。班委在群里发了学校表白墙的账号,虽说叫做表白墙,但这个号还会发很多其它别的内容,诸如选课技巧,失物招领,租房组队,科研立项等等,只要是学校内部的事情,都可以投稿给表白墙。温肃柠两年前就加了这个号,他随手点进去,赫然看到最新一条的九宫格里,某张照片中亮眼的那抹绿色。墙墙,求问这个绿头发帅哥,长得好像是混血啊,在哪个专业哪个年级?想知道有没有对象。匿死谢谢。照片的背景在奶茶店,是他们中午饭后买奶茶的时候被抓拍的。牧云笙占据了画面中央,只要不是瞎子,任何一个看到照片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将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而牧云笙身边的自己当时正在和他说话,背对着镜头。评论区热闹非凡,搞得就好像其它几条投稿完全没人注意,大家都在讨论着绿头发帅哥,并且投稿发出也有两个小时了,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出有关他的信息。以至于开始有同学怀疑牧云笙根本就不是本校的学生。温肃柠也就翻了翻评论,没凑这个热闹。不过这种情况倒也是勾起了他的好奇,温肃柠继续浏览表白墙的空间,结果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想知道这个白衬衣帅哥是谁,好像住在3号宿舍楼。温肃柠想起来了,当时他正在和牧云笙往宿舍走,他偶然瞥见了有人在偷拍自己。相比被冒犯,温肃柠更觉得有趣。原来当代大学生们是这样的吗?从前的时代,在感情方面总是女方更羞涩,现在女孩子们也大胆起来,会勇敢地表达欣赏之情,主动去追求恋爱。评论区有人发出他在天文学院的消息,温肃柠随便看了看,就关掉手机。趁着舍友还没开始打呼噜,他抓紧时间培养睡意,在安静的时刻入眠。周二仍旧在繁忙的满课中度过,温肃柠的天文馆参观约在了晚上八点,和晚自习的时间冲突,他想都没想,决定翘掉晚自习。反正不去也不会影响到什么,顶多是会被学习委员记上一笔。温肃柠连包都没背,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稍微等了几分钟,就看到牧云笙赶来的身影。“迟到两分钟。”牧云笙笑道,“去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温肃柠:“选角?”牧云笙惊奇:“你怎么知道的。”“猜的。”温肃柠顿了顿,解释道,“剧本差不多也快改好,既然想要快点开拍,那肯定要开始选角了。”“咱预算有限,不能找那些知名演员,但是很多片酬要求不高的演员其实演技都特别好,只是一直没有资源罢了,我今天就面试了几个很不错的。”牧云笙笑道:“当然了,最后确定的时候肯定要让你一起去看,毕竟你是作者,更知道心目中的角色更贴近什么样子。”温肃柠想了想:“其实我不去也可以,既然都要拍成网络剧了,更多的决定权应该交给你这个导演才对,你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就好,我已经把故事写完了,剩下的工作就由你来负责。”牧云笙眨眨眼,温肃柠的这番话让他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动。温肃柠一直都很摆得正位置,合同里写了他能参与编剧工作,就参与改编,其它不是他权限范围内的事情,一概不去插手。明明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无论温肃柠提什么要求,牧云笙都会尽力满足的。牧云笙:“那好,等我选好演员决定了再告诉你。”夜幕之下,两人聊着往山上走,天文台建造在山顶,以保证观测视野的清晰,温肃柠爬到半程有些气喘,不过也仅此而已。这些日子的健身让他体能好了不少,否则要是按照原来的身体状态,估计登高一百米就吃不消了。牧云笙专门带了他的小挎包,里面装着保温杯和葡萄糖溶液,装包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太老妈子了,却还是把它拿了过来。万一温肃柠爬山中途再低血糖了呢?不就能正好用上。两人半山腰休息了五分钟,终于在八点半成功登顶。天文台每个月对外开放的时间有限,成功预约的学生们接连赶来。温肃柠走进天文台,这是他第一次过来,以游客的身份,但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天文学院的学生们会在此处上观测课。天文台的下面几层用于参观和科普,场馆内的冷色光线昏暗,营造出深邃宇宙的气氛。温肃柠和牧云笙边走边看,一些基础的科普两人都懂,最后便直奔观星台。使用望远镜观测要排队,好在他们卡着点过来,算是第一批进来的学生。作为z市唯一的天文台,馆内的射电望远镜当然不对外开放,光学望远镜也都用于科研可教学,参观者可以使用几台太阳望远镜和私人望远镜。既然都来了,肯定想用望远镜试试看。温肃柠和牧云笙开始排队,他们这一台望远镜前面只有三个人,工作人员在侧旁指导,协助参观者进行观测。很快就到了温肃柠,他站在精密的观测仪器前,在指引下操纵着望远镜的旋钮,将双眼凑到目镜处。圆形的黑色视野边缘,有一抹灰色的弧,温肃柠通过旋钮移动望远镜,将那颗灰白色的星球移动到视野中央。土星总体呈现出灰白色,掺杂着些许棕,中间有一条相当明显的土黄色条纹,身上还有个标志性的大红斑。木星是太阳系中最大的行星,同样也是月球,金星之后,在夜空平均亮度排名第三的星球。它在五行属木,是道教中的福星,占星学里的祭主仙人,是启发灵性的上师。它是一颗气态星球,极区大气层自转时间要比赤道地区长五分钟,看起来就像是整颗星球被分为三块,进行不同的转动。这台供游客参观的望远镜精度不太高,星球轮廓有些许模糊,却仍旧迷人。在人们头顶之上,有着无法计数的,各不相同的天体正在运行。这也给了人们巨大的希望€€€€浩渺宇宙中有数以万亿和地球相似的星球,就算几率再低,也一定会有星球和地球一样,能够孕育生命。但温肃柠觉得,这是种概率谬误,就像是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却也没有任何两个人是相同的,更是存在着无穷无尽的冰晶,可没有两片雪花完全一样。为什么地球就不能是独一无二存在着生命的个体呢?他稍稍移开,将手机镜头对准目镜,拍摄了一张木星的照片,然后将位置让给旁边的牧云笙。未来自己将在这方观星台进行更多次观测,还是将更多参观的时间让给牧云笙。牧云笙凑近去看,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他之前对天文方面没什么兴趣,在国外玩的很多次明明有机会去当地著名的天文馆,但都因为需要提前预约,嫌麻烦没去。如果不是温肃柠要来,这一次他也不会过来参观。天上的东西再怎么搞也跟他们地上的人关系不大,有那时间不如多看点小说,打打游戏什么的。结果今天一看,还蛮有意思的,牧云笙意识到之前他的想法出了很大问题。天体如何运行对绝大对数人来说,确实毫无关系。可亲眼去看宇宙的浩渺,感受它的壮阔和静谧,能带来无尽思绪。就像电影,看不看电影完全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吃喝拉撒,但很多人为什么喜欢看?不就是想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滋养吗?时间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提醒牧云笙该到下一位参观者观测,牧云笙让望远镜的位置,和温肃柠共同看向天边。以人类的肉眼,什么都看不见。展板上写着科普文字,木星是太阳系中最早出现的行星,它和太阳同时诞生,距今已46亿年。而未来,它大概也会和太阳一起死亡。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最终衰败的结局,星球当然也会死亡。它们从诞生伊始,在宇宙中度过漫长的数亿年时光,一步步走向坍缩的结局。如果有星灵这种智慧存在,它们大概并不会恐惧死亡吧,因为它们的寿命已经足够漫长,漫长到足以坦然接受一切。可人啊,只活短短七八十年,如果运气好了能达到九十高龄,运气不好说不定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了。他二十三岁了,已经度过生命的四分之一。既然时间和生命如此宝贵,他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呢?牧云笙深吸口气,他拉着还在仰望夜空的温肃柠,快步走到无人的偏僻角落。温肃柠:“?”牧云笙凝视着面前的乌黑双眸,鼓足勇气,终于得以发出音节:“我€€€€”啊啊啊啊该死的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如此羞耻?他应该说什么?是我喜欢你,还是我能和你在一起吗?或者更浪漫一点,说我的心已经让你住了很久了,现在你想要个产权证吗?但是这样也太傻了吧!温肃柠肯定会笑他的!牧云笙不想让自己的告白变成一场笑话。语言在这一刻苍白无力,在小说电影里看到过的浪漫话语,牧云笙愣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调情和深撩,他都在想是不是会显得很油腻。一时间他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急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