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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1)

湛宸甩开了萧令弈的手,箭步走得飞快,萧令弈很快就被甩在后面,他看着湛宸的身影,心知他对自己起了疑心,生了误会。他小跑着追上去:“你听我解释。”“不必解释,本王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很明白。”“嘴长在我身上,我就是要解释!你必须听!”周遭宽阔,没有什么人,萧令弈也不管湛宸听不听,他就是要说,说得比湛宸看到的要全面,比湛宸听到的要清楚。“昨夜我与殿下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对东宫,对湛宇绝无半分留恋,也没有任何旧情要顾,今日他来见我,并不在我的预料之内!”“是他先出言不净,当着朝臣的面说心悦我,那群臣子里什么立场的都有,我若任由湛宇胡说,再被有心之人私下传开,说太子与我藕断丝连,是你棒打鸳鸯又该如何?那岂不是连累淮王府的名声?”“藕断丝连,棒打鸳鸯?”湛宸嗤笑一声:“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王爷就这么喜欢扮坏人吗?可我不能让天下人都以为王爷是坏人,湛宇今日这一出,无非是想坏你名声,让你新婚第一日就颜面尽失,我只是将计就计,故意引他出手,若旁人看到是他主动对我有所动作,那这件事就成了东宫无礼。”萧令弈追上湛宸的步伐还是有些费劲,他气喘吁吁地说:“礼部那群老头,天天把伦理道德挂在嘴边说,他们要是知道太子敢在御书房外对兄嫂不敬,自然会在奏折里弹劾他举止不端,这于淮王府有利无害!”湛宸刹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萧令弈,厉声提醒他:“这事若成,你的名节就跟着毁了。”萧令弈一怔,他没想到湛宸居然在为他考虑€€€€自他入北微为质,就没有人保护甚至考虑过他的名节。他心中一暖:“我的名节毁了便毁了,我早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你不在乎?”湛宸仿佛听了个笑话:“你不是一向最重尊严风骨的吗?当年就为着我说你一句“像他”,你就敢当众给我甩脸色,如今你说你不在乎?”那早已是死去的萧令弈了,他如今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如何。“我个人的荣辱,跟殿下的前程比起来,不值一提。”湛宸冷声反问:“你从前对湛宇也是这样吗?”“……”萧令弈被他这话噎住,他讨厌从别人口中印证自己从前犯过的愚蠢。“我跟湛宇虽是亲兄弟,但到底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我跟他不一样,不需要你牺牲名节和尊严来成就我的前程。”湛宸沉凉地道:“即使没有你,这天下也是我的。”湛宸手中掌着天下兵权,握着北微一半的民心。他不是湛宇那个废物,需要不断地吸别人的血来铺路。萧令弈于湛宸,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并非雪中送炭的不可或缺。湛宸最难的那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是虞白月。他抚着萧令弈的脸颊,看着他耳垂那颗朱砂痣:“你只是长得像他,你不是他。”他转身离去。萧令弈看着他的背影,他从未想过要成为湛宸心里的那个“他”,他欣赏湛宸的清醒,也欣赏湛宸的专情。“我知道殿下这一路走来,从不靠牺牲谁来成就自己。”他不遗余力地追上去,说:“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为你挡去那些明枪暗箭,我想让殿下这条路走得更轻松些。”湛宸驻足,萧令弈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撞得鼻子发红,眼泪直冒。湛宸无声地凝视着眼前人,眸中情绪不明。“上车。”他让萧令弈上马车,萧令弈心不在焉,上马车时险些一脚踏空。湛宸从背后扶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马车里,继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马车往宫外行驶而去。萧令弈坐在软塌上,坐在湛宸的视野下,他用指腹揉着红红的鼻子,眼角冒着几朵泪花,看上去十分可怜,像只受了伤没人哄只能委屈地缩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舔伤口的小猫。湛宸双唇一抿,抬起满是枪茧的手,替他揩去眼角的泪花。萧令弈抬起头,顺势攀着湛宸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臂膀上,水蒙蒙的眼睛向上仰视着湛宸:“殿下还生气吗?”湛宸:“其实你大可不必解释,你我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萧令弈需要湛宸的信任,所以无法容忍误会的存在。“有误会自然要解释,如若放纵,小误会上面生大误会,大误会上再生天大的误会,误会丛生,源源不断,你我之间便会徒生猜忌,日后若有了关口,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离间,那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湛宸:“…有理。”萧令弈:“殿下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能因为这种误会生气,我都解释清楚了,殿下还是要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嘀咕道:“在殿下手中讨日子,怎么这么难啊?”湛宸:“……”“那殿下还生气吗?”湛宸抬手抵住萧令弈乱蹭的额头:“日后若再有误会,我会听你解释。”第7章 我等你回来用晚膳刚下马车,王府外就听到一阵铁蹄声逼近。萧令弈打眼望去,彪棋一身军中装束,策马奔来,到了淮王府门口翻身下马,与湛宸说:“王爷,军中又抓到一个夏国细作,这回是副将李舟,云少帅请王爷回军营定夺。”李舟这个名字十分耳熟,萧令弈记起,前世北微正是因为军中机密泄露,导致前线战事推进艰难,湛宸才亲自领兵出征,就在他离开皇城的这段时间里,湛宇篡位弑父。而这个李舟,当年虽然被揪出来处决,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一个副将在军中的权力辐射。“王爷。”萧令弈在湛宸上马前揪住他的手腕,提醒说:“你记得查一查李舟管辖的千夫长,再由千夫长往百夫长下查,要一级一级查下去,夏国细作最擅长用钱财收买人心,而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抵得住金钱的诱惑。”“你如此肯定?”湛宸别有深意地反问了这么一句。萧令弈道:“王爷此刻心里怀疑是我派去的细作?我东烨要是有这种能力,那可真是出息了。”湛宸:“……”确实如此。东烨要是真有把细作渗透到北微西郊大营的本事,萧令弈这个皇长子就不会被囚在北微做人质了。“别多心。”湛宸回握了萧令弈搭在自己手腕的手,道:“今日我不回府里用午膳了。”萧令弈:“那我等你回来用晚膳。”他目送湛宸策马离去的身影。跟在萧令弈身边的乐竹凑过去小声说:“殿下为何要提醒他?让他们军中内讧不是刚好能削弱北微国力吗?”“北微和夏国分庭抗礼相互制衡,夹在中间的东烨才得以存活,要是北微势弱,这个平衡被打破,夏国立刻就会吞了东烨。”萧令弈收回视线,道:“所以我今日,是在为东烨计。”乐竹点了点头,觉得有理,又问:“王爷方才那样问,是不是在怀疑公子?”“他怀疑是应该的,我若是他,身边有个从未到过军营却能洞悉细作之事的异国人,我也得怀疑对方。”萧令弈往王府里走:“有猜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谁都不愿意说出来,不说出来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那才会酿出祸根。他直白地问我,我也直白地告诉他,动动嘴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不必闹得死去活来才肯罢休。”“我发现殿下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乐竹笑说:“殿下以前见到王爷就躲开,一句话都不愿意同他说,如今却愿意跟他解释,还说要等他一起用晚膳。”萧令弈自己没察觉这一变化,听乐竹说了才发觉,他无可奈何地道:“我还得仰仗他养活你这只小竹子,难道还能跟他吵起来不成?乐竹,给你吃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桃花糖,放进乐竹掌心,这是他给贵妃敬茶之后,贵妃偷偷给他的。乐竹把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十分感动地感慨:“王府真好,吃得饱饭,还有糖吃。”这时,镂雪带着一个面生的姑娘走了过来。这姑娘和镂雪年纪相仿,头上梳着丫鬟的发髻,发间却别着几只缠花的发簪,穿着上也比王府女使精致些,看着不像是寻常女使。镂雪到萧令弈面前行了一礼:“王妃,这是裁冰,从前侍候过虞公子。”裁冰并未行礼,反倒用视线将萧令弈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萧令弈留意到她右耳有一道血色的疤痕,即使用耳坠挡着也很显眼。镂雪:“王爷说,将她拨到您身边,照顾起居。”湛宸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萧令弈更像虞白月些。萧令弈就顺着他的心意,把裁冰收在了身边。这丫头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知道自己日后得跟在萧令弈身边,也丝毫不把萧令弈放在眼里,朝萧令弈点了点头,便算是行过见面礼了,转头便走,身后还有两个小丫鬟跟着。她如此无礼,镂雪却也没有管束的权力,只无奈道:“王妃恕罪,裁冰因是虞公子身边的人,王爷十分善待她,虽是个丫鬟,这几年却比那些下等官员府里的小姐过得还要体面些,性子也变得傲慢,因她是虞公子身边的旧人,王爷也能容他。”“无妨,我倒是不在意这些。”萧令弈好奇的是:“她右耳的伤是怎么弄的?”镂雪犹豫了一会儿才如实说:“王爷放不下虞公子,这是皇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裁冰是这府里除王爷以外最了解虞公子的人,前两年她也动过歪心思,为了入王爷的眼,不仅处处模仿虞公子生前的做派,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古籍秘术,竟用细针沾了药,扎穿了右耳,想留一颗和虞公子一样的朱砂痣,没想到下手太重,反倒落了一道极难看的疤,那之后,裁冰才收敛了那些心思。”乐竹听了,面露狰狞的痛色,仿佛那针在扎他的耳垂似的。镂雪道:“当年不知谁往外面传了一嘴,说王爷喜欢耳垂带朱砂痣的,全皇城的少男少女都一门心思地想学着来,可王爷一个也没看入眼,这么多年,他也只领了殿下您回府。”萧令弈:“…我听说他曾将长相俏似虞白月的人虏回府里,难道这也是假的?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吗?”镂雪哭笑不得:“外界那些流言,王妃竟信了,您只想想,王爷常年掌兵,操持前线军务,他哪有这种心思和空闲去做此等风流事?”是啊,他若真做了,这些年,东宫又岂会一点实证都抓不到呢?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是被人蓄意捏造的诋毁,前世的萧令弈却深信不疑。他当年被困在湛宇的势力范围内,所闻所见都是经人别有用心改造过的内容,那么不合常理,萧令弈却从未去试着推翻或者论证,如此才知是一场荒谬的误会。€€用午膳时,桌上照样摆着各式菜肴。湛宸今日不在府里,只有萧令弈一人上桌。侍膳的女使换成了裁冰。裁冰杵在桌边,不论萧令弈的筷子落到哪一道菜上,她总有话说。“从前虞公子最爱这道菜,王爷才吩咐说午膳都得有虾仁炖蛋,前人栽树,王妃乘凉。”“王爷从前是不喜欢甜口的菜的,但虞公子说拔丝山药能除寒热邪气,曾经亲手给王爷做过一回,王爷才许这桌上有了甜口菜。”“水煮牛肉也是虞公子爱吃的。”“奶汤鱼也是虞公子爱吃的!”“这一桌都是虞公子爱吃的!”她阴阳怪气,就是想堵得萧令弈食不下咽。萧令弈耐着性子听她聒噪完,然后评价一句:“这位虞公子倒是不挑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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