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很大,到处都是一样的墙,一样的青砖地,一样的宫殿。 沈清歌绕得几乎头晕了,头前领路的太监方才扭过脸来,提醒了她一声:“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在荣华殿里了。” 沈清歌抬脸,黑漆的牌匾,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荣华殿”。 她心里顿时如擂鼓一般,紧张起来。 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乃是生与死的考验,面对的,乃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大殿,迎面就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疼啊,我不喝,我不喝药!”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乖,听话,把药喝了就不疼了。” “摁住他,别让他乱动啊!” “哎呀,这样不行,会呛到孩子的。这药不行就先别吃了。皮外伤喝苦汤药能有什么用?一群庸医!” “这指头都断了,别说御医,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有办法。” 沈清歌一进去,许多人就扭过脸来看着她,上下打量。 沈清歌撩起眼皮,迅速环视四周一眼。 三王爷与七王爷都是见过的,皇后,大公主,卫婉莹等人也都在,还有一些陌生的,从未见过的面孔。 一身龙袍的皇帝,就端坐在上首,满脸心疼地望着哭嚎的小世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小世子约莫也就两三岁年纪,虎头虎脑,十分结实。 沈清歌并未上前行跪拜大礼,而是径直走到小世子跟前:“能让我看一眼小世子的伤吗?” 没人搭理她,倒是卫婉莹悄悄地扯了扯大公主的袖子。 大公主鄙夷冷哼:“见到父皇母后都不知道下跪,就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哪里跑来的野丫头?” 沈清歌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看到小世子的手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包扎完毕,有点着急。 “救人如救火,更何况父皇与母后也是忧心如焚。清歌只盼着能早点帮父皇母后排忧解难,等给小世子处理好伤口,再给父皇母后磕头不迟。” 大公主甩着手里的帕子,装腔作势地擦拭湿漉漉的眼角。 “父皇母后你们可听到了,钧儿受伤,我们心疼都还来不及,她还在这里说大话呢。难不成你还真能令小世子手指再长出来吗?” 沈清歌问:“小世子断掉的半截手指在哪?可留着了?” 并没有人回答她问出的话。 皇帝不悦地沉声问:“你就是小九府上冲喜的王妃,将军府嫡女?” 沈清歌颔首:“回父皇,正是清歌。” “你若是为了替你父亲求情而来,就不要再开口,朕可以宽恕你的欺君之罪。” 沈清歌摇头:“清歌一是为了替小世子接指,第二是替父亲赎罪。” 皇后隐忍着怒气:“你父皇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劝你不要不知好歹。小世子的伤,御医已经给包扎完毕,断指也绝对不可能再生。” 沈清歌“噗通”一声,跪在皇帝跟前:“清歌真的有办法替小世子接好断指,虽说灵活度可能不如以前,但是写字,练剑,都可以应付自如,还请皇上给清歌一个替父赎罪的机会。” 皇帝紧盯着她:“你不是在玩笑?” 沈清歌摇头,斩钉截铁:“只要小世子的断指保存完好,就有希望。” 皇帝扭脸问太子:“断指呢?” “交给太监让他们用生石灰处理去了。” 沈清歌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断指若是经过干燥,血管与神经组织坏死,就接不回去了!” 众人只当她是危言耸听,倒是战承遇当了真,吩咐一旁太监:“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回小世子断指!” 太监一溜烟地跑了。 大公主“呵呵”一笑:“七弟这竟然是当了真么?她的话你也能信?这断了的手指能接回来,掉了的脑袋岂不也能长回去?”、 战承遇正色道:“但凡有一点希望,总要一试,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这是她的缓兵之计!就是想拿这个当借口,让父皇暂时赦免了她父亲。七弟你就不想,她一个足不出户的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她凭什么能接回断指?” “宫里御医做不到,不代表我不能。钦天监监正也说过,我乃是至阳生辰,邪祟不近。嫁入九王府能令九王爷转危为安,也有令断指再活的本事。”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小九病愈那是御医起死回生。” “那为何在我嫁入九王府之前,王爷一直昏迷不醒呢?” “嘁,不过是巧合而已,这些鬼神之谈简直荒谬至极!” “记得当初我嫁入九王府冲喜,就是大公主您向着父皇谏言的吧?您自己不信?” 大公主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钦天监监正坦言云鹤别院闹鬼之事的热度还没有消散,大家都知道,只有沈清歌待在别院安然无恙。一时间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小世子不停哭嚎,几个人又争执不下,皇帝被闹腾得心烦意乱又心疼,气怒地一拍桌案,沉声质问沈清歌。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知道,假如你不能接回小世子的手指,是什么罪过。” 沈清歌也正色道:“清歌以我与父亲的性命做赌注,假如清歌不能将断指接回,愿听凭父皇处置。但是定论之前,也请父皇开恩,刀下留人,暂时留我父亲性命。” “即便是能接回断指,你父亲刺杀小世子也是事实。这不能抵消他的死罪!”大公主立即反驳道。 “我不求父皇能赦免我父亲性命,只求能给我父亲一个面圣解释的机会。再不济,等小世子疼痛消除之后,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我父亲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哼,一句你不相信,就可以翻案吗?谁知道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既然大公主有此怀疑,为何不命人审问,追根究底,就立即给我父亲定了罪过?” 大公主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战承遇与战承浔对视一眼,上前求情道:“沈将军保家卫国,赤胆忠心,乃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假如九王妃真能接好小世子的断指,也算是将功赎罪。恳请父皇能给沈将军一个机会,也免得亲者痛仇者快,错杀了我长安的栋梁之才。” 皇帝心思也有些动了:“沈清歌!” “儿臣在。” “就依你所言,朕暂时饶恕你父亲一命。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为小世子接好断指。假如失败,你与你父亲一同奔赴刑场,你可愿意?” “我愿意!”沈清歌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