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这次,没有人操练士兵,战场厮杀。 树影摇曳得就像是美人的腰肢。 瞅着瞅着,就果真有美人莲步轻移,向着窗子这里移动过来,然后就在杨嬷嬷的窗户根底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手里的云袖甩得一板一眼。 声音婉转凄凉,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杨嬷嬷蜷缩在被窝里,噤若寒蝉。 侧耳细听,隔壁的沈清歌依旧是睡得香甜。她屋子里的战神似乎是受了惊,扑闪了几下翅膀。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杨嬷嬷不断安慰自己,鼓劲打气。 可窗外的动静简直太诡异了。 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冷宫里那位哼唱着曲子,被活活冻死的妃嫔。死的时候就是保持着这种僵冷的跳舞姿态,像牵线木偶一般。 那位主子,就是自己跟皇后合谋,送进那天寒地冻的冷宫的。 见窗外一直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杨嬷嬷一咬牙根,再次壮着胆子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根下头,猛然推窗:“谁?装神弄鬼的!” 推开窗子的那一刻,黑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也戛然而止。 就连夜色也是一暗。 杨嬷嬷左右张望,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蹲在墙头的两只野猫,“嗖”的一声,蹿得没影了。 没有人能有这么快的身手。 真的闹鬼了! 她觉得自己双腿都不听使唤,颤抖着手,关闭了窗子,哆哆嗦嗦地回到床上。 黑影又出现了!一动不动,正面面对着窗子,似乎是在幽怨地紧盯着她。 杨嬷嬷轻轻地走过去,悄悄地从野猫挠出来的窟窿里,闭上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往外瞅。 她看到的,是一只同样亮晶晶的眼睛,也在透过那窗纸向着屋子里瞧。 杨嬷嬷终于两眼一翻,直愣愣地晕死过去,被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日,鸡啼之后,沈清歌起床,杨嬷嬷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裙子都湿了,一股尿骚的味道。 沈清歌“大惊失色”,打开院门,大呼小叫地叫来府上几个下人。 有人上前掐着人中将杨嬷嬷唤醒,她仍旧还是有点神志不清,双手比划着,惊恐地瞪圆了眼睛:“鬼,有鬼!” “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这莫不是被吓到了吧?” 下人捂着鼻子,躲得她远远的。 杨嬷嬷此时已经多少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见自己被吓尿在了裤子里,又被众人围观,顿时羞恼难当。 她作为一个教习嬷嬷,一行一动全都合规合矩,乃是宫中女子学习的楷模与表率。如此狼狈不堪,若是传扬出去,沦为笑柄,还有什么脸面教导别人? 因此她只能一口咬定:“有鬼,这院子里真有好多的鬼!这是鬼在作祟。我要回宫回禀皇后!” 沈清歌叹口气:“好好的,哪里来的鬼?应当是魔怔了。还是派人将她送回宫里吧。” 于是刘罗锅立即命人套车,将已经收拾利落的杨嬷嬷架上马车,送回皇宫。 他对于沈清歌等人的这点伎俩是心知肚明,不由无奈地摇摇头:“您这样惊吓杨嬷嬷,皇后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清歌早已想好了退路,胸有成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旁涵宝嬉笑:“反正你每次都睡得香沉,与你无关是吧?这几天可累坏了我们。扒在墙头,手脚并用的,玩皮影戏都没有这么费劲儿。不过,不得不说,吆五那口技学得还真不赖,学啥像啥,简直炉火纯青了。” 沈清歌心里了然:“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偶你可要全都销毁了,免得被人翻找出来,可就不好了。” 涵宝讨好地笑:“那你借我用的那个亮亮的手电筒,可不可以送给我?” 沈清歌给涵宝的是从空间里翻找出来的医用手电,倒也不是什么好宝贝。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给你可以,但是千万不可在人前显摆,更不可以用来直射别人眼睛。” 涵宝丝毫不以为然:“我就觉得好玩而已。” 沈清歌点点头:“墙头的痕迹记得也全都清理了。相信皇后肯定会派人前来寻找原因。” 宫中。 杨嬷嬷跪在皇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自己这两日撞鬼的遭遇。 皇后对此嗤之以鼻。 “撞鬼?如此低级的手段你竟然也信?还被人吓得尿了裤子,你平日里那些狠辣的手段去了哪里?” “是真的,娘娘。”杨嬷嬷信誓旦旦:“老奴打开门窗亲自看过,那么多人啊,不过是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即便是身手再好,也不可能瞬间移形换位。” 皇后冷笑:“没想到,这九王妃还有点手段。” “不是九王妃!”杨嬷嬷笃定地道:“最初,老奴也以为是九王妃在故意报复老奴,所以晚上休息之前,在她的门框与窗户上都沾了两根头发丝。这两日夜里,她都睡得很沉,发丝纹丝不动。” “你确定不是她?” “确定不是。” “或许有帮手?” “她被贬到云鹤别院,身边就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府里也没人敢踏足院子,只负责每日送一日三餐。” “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宫就偏偏不信这个邪。她们不是说闹鬼嘛,那就让钦天监派人过去瞧瞧,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来人,传本宫命令,宣钦天监监正!” 九王府。 沈清歌与涵宝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了王府,临近云鹤别院的时候才分开。 这些时日,因为闹鬼的传闻沸沸扬扬,府里人人谈鬼色变,侍卫们巡逻都绕着别院附近走,出入相当地自由。 沈清歌怀里抱着银子,走路带风,从花木遮掩的小径一路溜过来,再拐一个弯儿,就是云鹤别院的大门。 远远的,就听到有女人娇滴滴地说话。 “许多日都没有见到您了,实在有些惦记,特意过来给您请安。不知近日身子是否安好?” 是绿腰的声音,不过不同于那日的嚣张,这声音蜜里调油,十分甜腻。 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很好,不劳惦念。” 声音很低沉,带着清冷,再熟悉不过了! 是十王爷! 沈清歌的脚步顿时一顿,支棱起耳朵来。 “听说您这几日公务繁忙,但是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奴家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王爷您。” 这话说得相当暧昧。 沈清歌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这是什么情况?简直太劲爆了!难道绿腰一直以来,心里爱慕的乃是十王爷吗? 这算不算乱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