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想走,也已经是走不掉。若是脚底抹油,她卫婉莹只怕还真以为自己丑媳妇上不得台面呢。 放下挽起的袖子,沈清歌落落大方地进了主屋。 卫婉莹与战承浔二人立即扭过脸来,上下打量她。 沈清歌一身素裙,未施脂粉,背着光影站在门外,拿眼瞧去,就觉得有点寒酸,就像是小门小户里走出来的小家碧玉。 待到她迈进屋里,看清了眉眼,卫婉莹也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清晨的阳光跳跃在沈清歌的脸上一般,清冷的晨风习习中,又透着暖阳的明媚。说不出五官究竟是哪里好看与精致,反正就令人顿时觉得说不出的舒畅。 来之前,她是早就打听清楚的,沈清歌不过就是将军府里一个不得宠的嫡女而已,略微识得几个字,也没有什么见识。甚至于,就连各个府上的宴席都没有露过脸。 因此,卫婉莹心里有十足的优越感,这样的女子,只配被自己这个上京第一才女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蹂躏。 她惊艳过后,微挑了细眉:“这便是九弟妹了吧?你我一个京城里住着,以前却从未在宴会之上见过,不知道将军府里竟然还藏着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儿。难怪九弟气色越发好了,原来是捡到了宝贝。” 明褒暗贬,带着酸劲儿,沈清歌笑得也十分灿烂。 “我待字闺中之时几乎足不出户,不比三嫂,才情无双,名动上京,三哥才是好福气。” 卫婉莹十分受用:“九弟妹不喜欢热闹,想必是在府上闷头做学问,改日要向你好好讨教讨教。”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那些风雅之事。” “可我听大公主说起,弟妹你似乎还懂一点医术呢?”卫婉莹挑眉,流露出不屑:“你好歹也是出身将军府,如何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事,偏偏学习这些不入流的技巧?” 沈清歌最看不得别人贬低医生,既然不能好好唠嗑,那就没必要虚意逢迎了,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一流秀才二流医,三流丹青四流皮,五流弹唱六流金,七僧八道九棋琴。学医与琴棋书画究竟谁是上流一目了然。 更何况,学医可以救死扶伤,琴棋书画又有何用?我一不需要拿来谋生,二不用人前献媚邀宠。包括婉莹姑娘你” 她故意将话音一顿。 卫婉莹以为她是在挖苦自己,借一身才华钓婿,不由气得脸色涨红,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怎么了?” 沈清歌笑眯眯的,不急不恼“看你面相,双眉压眼,面色白而无华,一着急眉宇之间横竖道相连,明显是心肝不好。” 卫婉莹微微蹙眉,转身向着战北宸告状:“九弟,你可是在弟妹跟前说过我的什么坏话?我以前可从未招惹过九弟妹,好端端的,她怎么拐着弯骂我?” 身后的战北宸斜靠床榻,上半身依旧隐在龙凤帐内,看不清面上表情。 “她一向口快心直,三嫂不必介意。” 沈清歌十分热情:“三嫂误会,眉宇中分肝为外,内侧心脑肺相连,我只是观你面色,好心提醒你,否则心肝坏了,可不好医治。” 分明说着指桑骂槐的话,可她这一脸的温良无害,令卫婉莹气得紧咬了牙根,又发作不得。 一旁的战承浔“噗嗤”一笑:“三弟,你这新王妃好厉害的一张嘴。我家婉莹性子温婉柔弱,你好歹也管管自家媳妇,让她口下留情,不要欺负婉莹。” 帐子里的战北宸自始至终如置身事外一般,听战承浔半开玩笑半说教,这才淡淡地道:“清歌,三王府上自有名医坐诊,你不过是纸上谈兵,略懂一点皮毛而已,不要乱说吓到了三嫂。” “清歌”二字,令卫婉莹眸子骤然一缩,显而易见露出刺痛来。 她指尖缠绕着裙带,强颜欢笑:“看来九弟与九弟妹新婚燕尔,情感甚好。” 沈清歌不等战北宸开腔,便抢先一步道:“自然比不过三哥与三嫂,只要情投意合,山海可平,万物可抛。” 卫婉莹面色一白,望向战北宸的眸子里浮上一层朦胧水气,待扭过脸面对战承浔的时候,却是笑颜如花。 “我是三生有幸,得王爷宠我,无微不至。倒是三弟,也忒小气了一些,她好歹也是这九王府的女主人,怎么穿戴得如此寒酸?瞧着就跟个丫鬟似的。 改日可以来我府上,我向弟妹介绍几家上等的脂粉首饰铺子,我好几箱的珠宝金银首饰,任你挑选,免得出门给三弟丢了面子。” 沈清歌留心卫婉莹身上衣裙,虽说颜色也素简,但是暗纹刺绣,精美繁杂,一瞧这面料就价值不菲。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皇子,这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战北宸这王爷当的寒酸,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她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多谢三嫂好意,你说的极是,世人都喜欢以貌取人,我若打扮寒酸,总有那狗眼看人低的,瞧不起我。 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整个九王府上上下下养着这么多的人,就靠北宸一人的俸银,他是极舍得给我,我却是一文钱都舍不得乱花的。” 卫婉莹讥笑道:“这脂粉簪环,九弟妹出嫁之时,难道嫁妆里没有吗?还用得着九弟贴补?”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歌感觉,自己这牛快要吹不下去了。 毕竟,自己和战北宸一穷二白,这也是事实。 一个王爷,一年的俸银也就那么一丢丢,他若是不贪污不受贿,又没有店铺产业,哪里来的银子? 正不知如何,躺在龙凤帐里一直不吭不哈的战北宸冷不丁开腔了。 还是用带着磁性,深情款款的腔调:“王府的确不富裕,但一点脂粉银子,能花销几个钱?不必太过于节俭。” 我去,这厮竟然也是个戏精啊!真会装慷慨。 可见适才卫婉莹二人狂撒狗粮,的确刺激得他不轻。 沈清歌立即顺杆往上爬,狮子大开口:“王爷您是有所不知,这首饰穿戴,可不便宜,能入得三嫂眼的,动辄就要几百上千两银子,您舍得给我吗?” 瞪眼瞧着,那双骨节修长匀称的手动了动,片刻之后,指尖夹着两张轻飘飘的银票递向沈清歌。 沈清歌一边客气一边伸手:“这多不好” 帐子里的手又流水一般缩了回去:“既然你舍不得,那本王就让刘管事帮你置办好了。” 奶奶的,自己跟他客气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