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上。 黄巢负手而立,对一旁的尚让道:“当年汉高祖屯兵霸上,子婴白马素车出降,秦亡。如今朕屯兵霸上,能使唐覆灭吗?” 尚让道:“陛下天命所归,必能覆灭残唐,建立大齐万世基业!” 黄巢闻言哈哈大笑。 黄巢知道自己四面楚歌,但是比起之前在广州、信州等地时,他现在的处境可谓颇有优势。 以前那么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他相信现在也能熬过去。 这时,军校葛从周快步而来,禀报黄巢道:“陛下,唐军程宗楚、唐弘夫、王处存三军先后入长安,郑畋、拓跋思恭、杨师厚三军无所动。” 尚让听了,高兴道:“唐军真如陛下所料一般,行军并不协同,看来他们之间为了抢功,相互猜忌,互不联系。” 黄巢点点头,问葛从周道:“还有什么消息?” 葛从周道:“程宗楚和唐弘夫入城后,纵兵奸淫掳掠,长安百姓四处逃窜。” “长安百姓这是罪有应得,前面我们离开时,他们可是对我们奋力驱赶。”尚让愤愤道。 “现在正是战机!”黄巢没有理会尚让,转身落座,道:“众将听令。” “在!”众将回复。 黄巢道:“黄揆,葛从周,领兵五千,从东面攻城。” “是!”黄揆和葛从周领命。 “柴存、黄邺,领兵五千,从北面攻城。” “是。”柴存和黄邺领命, “孟楷,黄存,领兵一万,从西面攻城。” “是。”孟楷和黄存领命。 “盖洪领兵一万,前去阻截郑畋军,米实领兵五千,前去阻截拓跋思恭军。刘瑭领兵五千,前去阻截朱玫军,张全领兵五千,前去阻截杨师厚军。其余众将,随我南面入城!” “是!”众将领命。 …… 黄巢点了兵,申时出发。 天刚擦黑,黄巢大军到了长安城下。 此时长安城中的官军,程宗楚的朔方兵和唐弘夫的泾源兵正纵情劫掠,各个腰缠万贯。 只有王处存的义武兵被召集起来,严阵以待。 黄巢大军从四面杀入,朔方兵和泾源兵由于抢了太多财物,不仅无法组织有效抵抗,连逃跑都跑不快。 黄巢大军冲入长安城,对朔方军和泾源兵展开一边倒的屠杀。 朔方节度使程宗楚此时正在田令孜府邸,听闻黄巢去而复返,连忙让人召集军队抵抗, 但现在他的军士正被黄巢大军追着杀,他哪里能把军队召集起来。 程宗楚只能连忙奔逃。 程宗楚逃到东面通化门,遇到从东面杀入的黄揆和葛从周。 葛从周骁勇无比,冲上前去,两个照面,将程宗楚刺于马下,然后拔刀将程宗楚的人头砍了下来。 泾源节度使唐弘夫正在太平坊和美妇人深入交流。 柴存从北面攻入,冲入太平坊,把正在承欢的唐弘夫杀于床上。 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为了军纪,提前集结军队,遇到从西门杀入的孟楷,边战边退,一路退到东面春明门,撞到了从东面杀入、一往无前的黄揆和葛从周。 王处存被前后夹击,又怒又悲,道:“唐弘夫和程宗楚误我,今日葬身此地,实不甘心!” 王处存说罢,不愿被乱军俘虏,当即拔剑,准备自杀。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战鼓雷鸣,杨师厚率兵从春明门列阵而来。 “王节帅,快请撤退,末将断后!”杨师厚高声对王处存道。 王处存看到杨师厚,喜极而泣,连忙整兵,奋力冲杀黄邺和葛从周大军,向杨师厚的方向突围。 葛从周又见宣武军,怒火中烧。 之前围困宋州之时,葛从周和黄揆伏杀宋威,便是被李安所阻,当时杨师厚就在李安身边。 如今眼看就要杀了王处存,宣武军又来捣乱。 葛从周震怒之下,身先士卒,以自己为军阵前列,列阵向宣武军推去。 单论个人武力,杨师厚现在只看重两人,一个是李安,一个是还叫安敬思的李存孝。 而且,由于是街道战原因,两边都采用最简单的斜击方阵,葛从周十分勇猛,很快就将斜击一侧向前推进。 杨师厚见葛从周居然身先士卒为斜击尖刀向前推进,毫不示弱,把指挥权交给杨彦洪,自己同样身先士卒为斜击尖刀,带领宣武军向葛从周推进。 杨师厚和葛从周都堪称万人敌,不断刺杀对方阵营的士兵。 刚开始,两人杀了对方阵营的人,对方后面的士兵还会补上,可过去一刻钟后,两边后面的士兵都怂了,没人敢上前补位。 杨师厚和葛从周两人皆浑身是血,身旁士卒倒了一片,两人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杨彦洪和黄揆看到两军阵前接触线尸横遍地,只有杨师厚和葛从周屹立不倒,都目瞪口呆。 一般两军对阵,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二十,阵型就开始溃散,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就开始溃逃。 像志愿军那样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三百,编制打完补,补完打,却还在坚守阵地的,是永载史册的神话。 因此,古代对阵,一般都是把精锐放在最前面,只要精锐能冲破对方阵型,胜利也就奠定了。 正是如此,个人勇武与列阵不仅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最简单的阵型,把最勇猛的人放在最前方,可以让战线接触面从一打一,变为二打一,三打一…… 列阵的核心,就是想法设法形成局部的多打少,优对劣。 而现在,两边的最强战力,一边是主帅杨师厚,一边是副帅葛从周。 战线陷入短暂的僵持。 又过了片刻,王处存突破了叛军防线,撤到春明门,与此同时,叛军北面的柴存也支援过来。 杨师厚见王处存得以撤退,叛军又有强援,强行压下自己心中战意,率兵边战边退。 杨师厚掩护王处存退出春明门,葛从周担心有埋伏,也不敢再追。 杨师厚率军撤向东渭桥。 路上,杨彦洪敬佩的对杨师厚道:“没想到指挥使竟然勇猛如此,末将佩服!” 杨师厚想起刚才对战的场景,苦涩一笑,道:“这次战事的具体过程,还望杨副使替我隐瞒,千万不要告诉节帅。” “这是为何?”杨彦洪下意识的问。 杨师厚道:“身为主帅,不居中指挥,却带头冲杀,阿兄知道了,肯定得骂我。” 杨彦洪哈哈一笑,道:“确实如此,末将一定替指挥使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