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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1)

刘光并不就惊慌,淡淡的道:“绛王殿下稍待,本使还未更衣。”李悟的嗓音隔着门板道:“多有叨扰,枢密使不必着急,我在院中等待。”说完,便听到李悟渐行渐远的跫音。郭郁臣动作忙碌,快速穿好衣裳,神策军的戎装穿得歪歪扭扭皱皱巴巴,但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埋头拱手道:“枢密使,郁臣先退下了!”嘭!是撞开门的声音,郭郁臣落跑的速度飞快,不愧是神策军的大将军,一眨眼便没了踪影。郭郁臣跑出去,险些与等在院中的绛王李悟撞在一起,李悟惊讶的定眼去看,不知时辰这么早,郭郁臣怎么会从枢密使的房中出来,而且还是这样一幅……衣衫不整的模样。但郭郁臣走的匆忙,根本不由得李悟拱手。李悟干脆往刘光的屋舍走去,大门是敞着的,李悟往里一看,吃了一惊。地上的毯子皱巴巴的团在一边,杯子歪倒,茶水早就洒干了,最重要的是,满地都是草药的碎屑……刘光已然更衣整理,慢悠悠的从内室转出来,看到地上狼藉的草药碎屑,不由笑了一声,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郭郁臣饮醉了酒,抱着草药往嘴里塞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大笨牛。“枢密使,这是……?”李悟奇怪的指着地上的草药碎屑。刘光道:“绛王想必是来换药的罢?真是对不住,昨儿个晚上,本使的屋舍中闯入了一头大笨牛,把草药都给啃了。”大笨牛?啃草药?绛王李悟一头雾水。刘光又道:“本使这就吩咐下面的人重新置办草药,劳烦绛王殿下晚些再走一趟。”李悟拱手道:“还要劳烦枢密使费心,李悟便谢过了。”刘光今日心情似乎大好,难得笑得温柔,道:“都是自己人,绛王若是再谢,那便生分了,无妨的。”€€€€€€€€昨夜紫宸殿小宴,李谌根本没有饮醉。因着第一次酩酊大醉,李谌便掉了马,让刘觞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他哪里能再这般不小心?李谌的酒量其实不差,加之他故意少饮了一些,所以根本没有醉酒,意识清醒得很。李谌觉得自己很清醒,但又觉得自己并不清醒。若说清醒,为何自己会如此想要见到刘觞,如此想要亲近刘觞,甚至心窍中有一种又麻又痒的错觉,这是他活了两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感觉。是了,难道是朕……觉得刘觞很有才华?吐蕃进犯,刘觞不费一兵一卒,孤立吐蕃,让其知难而退,确实是一个绝世的好法子,说是震动朝野也不为过,有了这次的事儿,太皇太后也会迫于压力,将兵权转交给李谌。无错了,李谌这般想着,朕便是因为觉得刘觞很有才华,想要利用他的才华。如今朕与刘氏结盟,利用刘觞的才华为己所用,这也不为过罢?李谌昏昏沉沉的思量着,昏昏沉沉的坠入梦乡,朕对刘觞,只是利用,自无其他……第二日清晨,李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柔软的龙榻上只有李谌一人,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身边的锦被都已经被吹凉,压根儿没有残留任何温度。李谌立刻睁开眼睛,翻身而起环视四周,果然,刘觞又跑掉了。昨夜李谌装作醉酒,故意压住刘觞的袍子,不让他跑掉,哪知睡着之后放松了警戒,今日一早刘觞又不见了。李谌有些懊恼,但转念一想,朕为何懊恼?难不成一睁眼还想看到刘觞的睡颜?糊涂!胡闹!李谌摆了摆手,根本没有这回事儿,朕不想,才不想,绝不想!“鱼之舟!”鱼之舟在殿外侍奉着,听到天子的呼声,立刻恭敬的入内道:“小臣拜见陛下,还请陛下吩咐。”李谌黑着脸道:“去把宣徽使叫来,就说朕有要事,急召。”“是,陛下。”鱼之舟连忙退出紫宸殿,立刻令人去宣徽院传召,只不过刘觞一早离开紫宸殿,并没有回宣徽院,而是去神策军牢营,找琛璃的不痛快,调剂心情去了。宫人们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御史大夫兼大理卿刘长邑找到了宣徽使,请刘觞到紫宸殿谒见。李谌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刘觞来了,他本已然要起身,突听那熟悉的跫音而来,不知怎么的,一瞬间心窍有些慌乱,甚至是那种小鹿乱撞的慌乱。李谌顾不得细想,下意识将龙袍一丢,自己又快极的钻回被子中,好像还没起身的模样。“小臣拜见陛下。”刘觞入内,恭敬的作礼,那表情、那面色、那言辞、那行容,仿佛昨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李谌没来由心底里搓了一团火气,道:“朕口渴。”刘觞眼皮狂跳,紫宸殿这么多宫人,鱼之舟也在,天子竟然大明宫遍地寻人,就是要自己给他倒杯茶?找茬吧!刘觞干笑一声,道:“是,小臣这就为陛下倒茶。”鱼之舟立刻捧来茶盏,刘觞亲自倒上热茶,恭敬的送到李谌面前。“嘶……”李谌接过来,一点子也不像口渴,稍微呷了一口,道:“太烫了,吹吹。”刘觞:“……”就是找茬儿!虽心里吐槽领导,但身为一个合格的上班族,刘觞脸上还是要体体面面的。刘觞笑眯眯的道:“都怪小臣糊涂,烫到陛下了,小臣为陛下吹凉。”接回杯子,刘觞轻轻的吹着热茶,等热茶适口,这才重新奉上。李谌颇为满意,又呷了一小口,毕竟他本就不想喝水。刘觞道:“陛下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若没有吩咐,小臣这就告退了。”李谌皱了皱眉,这就想走了?就这么不想看到朕?轻微咳嗽了一声,李谌眼眸一转,“嘶!”又闷哼了一声,道:“朕的脑后隐隐作疼。”刘觞:“……”差点忘了,自己昨天推了天子一下,把天子的后脑勺给磕破了。刘觞道:“小臣这就寻太医来!”“不必了,”李谌道:“可能是伤布松了,你过来为朕看看。”刘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自己又不是医官,也不会包扎啊,看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上前,仔细检查李谌的伤布,裹得好好儿的,一点儿也没有松散脱落。刘觞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拱手道:“陛下,若没有其他事情……”小臣告退!不等他第二次开口,李谌道:“朕找你过来,其实是为了三日后朝参之事。”刘觞:“……”还以为没正经事呢。李谌摆了摆手,鱼之舟便带着宫人全部退出去,紫宸殿外侍奉。殿内只剩下李谌与刘觞二人,李谌拍了拍龙榻的边沿,示意他坐下来。刘觞立刻道:“小臣不敢。”“左右只有阿觞与朕二人,有何不敢?”李谌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促狭,道:“阿觞与朕在这龙榻之上,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如今阿觞哥哥却害羞了?”刘觞头皮发麻,为什么要大白天的叫阿觞哥哥!刘觞生怕他说出什么掉鸡皮疙瘩的话,连忙走过去在龙榻牙子坐下来。李谌道:“每逢初一十五,宣政殿朝参,三日之后便是朝参之日,太皇太后一定会亲临,朕决定在朝参之日,拿回兵权。”刘觞早就想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回兵权,是重创郭氏最好的法子,当然了,也正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太皇太后就算不愿意,也不可能反驳什么。李谌收敛了玩笑,眯起眼睛沉声道:“吐蕃兵败,那些墙头草的朝臣也纷纷站在朕的这一面儿,但如今郭氏势力遍布朝廷,仍然不可小觑,朕只怕……到时候没有出头鸟敢应和于朕。”他说着,目光紧紧盯着刘觞,道:“阿觞,你敢么?”这做出头鸟,很可能会被太皇太后记恨,更有可能被郭氏针对,成为郭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往后里在朝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郭氏拿出来游街示众。一旦出头鸟提出支持天子,那么那些墙头草也会跟风的支持天子,如今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个出头鸟。刘觞一笑,道:“陛下觉得,就算小臣不做这只出头鸟,太皇太后与郭氏,便不盯着小臣了么?”李谌道:“话是如此,不过……最近你与郭芳仪那面儿走得亲近,太皇太后也难得不针对与你,若是打破这层干系,便是撕破了脸皮。”李谌说到这里,总觉得胃里面酸酸的,刘觞与郭芳仪走得的确挺近的,虽刘觞与郭芳仪的干系,不像上辈子那般淫乱,但李谌难免多想一些,一多想心坎儿里就不舒服,连带着胃里也酸溜溜。刘觞拍马屁的话信手拈来,嘴巴甜得抹了蜜,道:“请陛下放心,小臣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在小臣心里,陛下才是最重要的,自然对陛下肝脑涂地,誓死以报!”朕是最重要的……李谌胃里那酸呼呼的感觉瞬间被甜蜜冲淡了,总觉得像是饮了一杯养胃的石蜜水,那叫一个甜。李谌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道:“难为阿觞有这种忠君之心。”他说着,伸手覆盖住刘觞的手背,温柔的道:“阿觞哥哥这般好,谌儿愈发离不开阿觞哥哥了。”刘觞:“……”咦!想吐!朝参之日,宣政殿中。众人列队步入宣政殿,太皇太后早已垂帘落座,因着今日是逢初一、十五的朝议,宣徽使刘觞也会参加,已经按照班位站好。天子李谌姗姗来迟,众臣跪拜作礼:“拜见天子€€€€”今日的李谌,分明还是一身龙袍,但与平日里却不大一样了,他腰身挺拔,青涩年轻的面容隐露着一股沉稳之气,来到上首坐下,朗声道:“诸位不必多礼,起身罢。”“谢陛下!”众人平身,重新列入班位。李谌幽幽的开口道:“想必诸位也听说了,吐蕃退兵罢战,已然提交了求和盟书,想要与我大唐会盟。”“陛下英明!大唐万年€€€€”宣政殿中又响起阵阵的山呼之声,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李谌转过头来,看向垂帘之后的太皇太后郭氏,装乖的道:“朕虽继位有些时日,但吐蕃进犯之类大事,都是有赖太皇太后您老人家主持,这次朕擅作主张,擅自处置,还望太皇太后不要怪罪。”太皇太后是吃了哑巴亏,本想嫁公主和亲的,哪知道天子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拉拢吐蕃周边小国,孤立了吐蕃,进而使吐蕃不战而降,这是太皇太后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在€€臣面前,太皇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道:“陛下是哪里的话?陛下此举,有利于民,乃是我大唐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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