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能止小儿夜啼,这些工匠怀揣着假,本来就有些心虚,看见锦衣卫将目光对准他们,脚步更是有些紊乱,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吴征喊道:“快点,别耽误后面的人!” 为首的工匠本打算打退堂鼓,可是怀中的假钞是自己十辈子都挣不来的。 万一成功了呢? 富贵都是拼搏出来的! 他笑嘻嘻走上,故意搭话:“各位军爷,小人给你们问好了。” “这是怎么了,查的这么严?” 吴征回复:“最近有假币流入应天,危害甚大。” “如今大明江山焕发勃勃生机,和三殿下的银行息息相关,有些蠹虫,竟然要对银行下手。” “就因为一己之私,弃六千万百姓不顾。” “吾乃天子亲军,怎能置之不理?” “来,搜身!” “军爷”为首工匠急忙表态,“现在生活越来越好,这些畜生怎么能这么做呢?” 吴征点点头,但依旧不为所动,“不是你说高腔便能逃避的,搜身!” 几个锦衣卫按住他们,从每个人怀里都掏出很多新币。 吴征笑着看着他,“没想到啊,你们看着穷苦,可却这么富有。” “在下乃是匠户,有一手修建水渠的本事,修的又宽又好,留家那二百多亩地的水渠都是我修的。” “得到不少赏钱。” “他们,都是和我一起的。” 留家,从南宋便传承到现在,洪武初年虽然被朱元璋拆分了一次,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还是个不小的族群。 吴征点点头,“江南的地主和我见到的不同,倒是豪爽!” “其实,地主家里面,接触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他们都和我们这些下人一样,没啥不同。” “一样需要吃喝拉啥,甚至有些时候更脏。” “诶,军爷,你知道么?留家管家经常拜访后宅,晚上是一晚晚的不出来啊。” “二夫人和厨子跑了,三夫人和花匠跑了。” “里面乱的,真是让我这种老实人瞠目结舌!不懂不懂。” “夫子不是说仓廪足而知啥玩意来着,他们都生活的那么好了,怎么有些行为反而比我们还下贱呢!” 工匠有些着急,他专门谈论八卦就是为了吸引吴征的注意力,可吴征不为所动。 不知从哪练就个一心二用的本事,八卦听了,还在认真清点手中的钞票。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吴征突然努嘴,锦衣卫一拥而上,绣春刀随即横在这群工匠脖子上。 “这位军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的错误在哪么?留家的事情确实很精彩,但我是锦衣卫,大明天下一十三省所有的情报都会传来,我见过混乱的事情可比你多得多。” “就比如蓝再昌想要飞天,你听说过么?” 工匠摇摇头,吴征拍拍他的肩膀:“你看看?” “这不是差距么?” “留家虽然混乱,但起码要脸!你看起来憨厚,但坏的骨子里都流脓!” “军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好人,黄淮黄大人当面,青天在野,你们难道敢无缘无故抓捕好人么?” “好人?你可别侮辱这两个字了。” “这些假钞做的不错。可惜,差了一点!” “诸位。”吴征看见人群有些骚动:“稍安勿躁,这些都是假钞!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工匠。” “这么多的假钞若是流入市场,对朝廷对你们都是一种损害!” 眼见后面人的义愤填膺,为首工匠还想反驳一些:“我这明明就是真的,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 “诸位百姓,锦衣卫今天就告诉你们怎么识别假币,大家请拿出一张新币对准太阳!” 百姓狐疑的对视一眼,拿出新币对准太阳。 “霍!” “原来如此!” “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 吴征放在工匠面前,“看看!” 太阳透过新币,上面赫然有一个“璋”字,吴征揶揄的看向他:“再看看你的。” 什么都没有! “还要嘴硬么?” 吴征满脸冷厉,破口大骂:“皇上和三殿下殚精竭虑,为了大明江山兢兢业业!” “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若不是皇上烧了锦衣卫的刑具,我现在就地正法了你,王文素和朝中的御史能奈我何?” “良心都长到狗肚子里面了!” 为首的工匠眼见事情败露,瞬息瘫软在地上,不止富贵没了,现在估计就连脑袋都保不住! 他眼见吴征走来,那一身华丽的飞鱼服勾起他的恐惧。 锦衣卫,心狠手辣,胡惟庸案和郭桓案中杀了五万人,听说各个生不如死! 他的瞳孔中满是恐惧,身体宛若筛糠般颤抖,哆哆嗦嗦在地上挪动后退:“你你,别过来!” “我告诉你,我也是有些” 可惜,一股骚臭的气味传来。 吴征冷冷一笑,“痛痛快快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或许还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带走!” “军爷,军爷饶命啊!饶命啊!” 远远跟随打算第二批通过的工匠不约而同回头,这里算是出不去了! 可恶! 很快王文素便得到了消息,锦衣卫突查了假钞作坊,虽然所有的工匠都已经离开,他们除了杨馒头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可这让他感觉到了挫败! “混蛋!” 王文素对着太阳看去,果然有一个硕大的璋字。 “朱允熥他是不是有病啊!” “他改进了造纸术,这难道还不够么?他在里面加什么防伪标志啊!” “姚程,你说,这是怎么弄的?” 姚程气的嘴都在哆嗦,你特么是不是故意在嘲讽他? 他连纸都造不出来,还能知道怎么样弄出在太阳下才能看到的字? 王文素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王举出来打圆场:“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便是齐心协力,加上后续,我们足足投入两万五千贯了,这些都是我们的身家性命,若是挣不回来” 那就完犊子了。 每个人心头都笼罩一丝阴霾,不停思忖对策,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该怎么办啊。 草!(一种植物) 朱允熥,他特么实在太稳重了。 沈醉突然灵光一现,在房间中对着新币一看,随即来到一个暗室,将新币靠近烛火,那个璋字病没有显出来。 他激动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璋字是怎么出现的,但没有阳光显然无法显形!” “白天走不了,那我们就晚上走!” 姚程问道:“晚上不是宵禁么?” 沈醉摇摇头:“现在时值冬季,太阳下山的时间提前了,但是鼓楼十通鼓的时间并没有调整。” “我之前观察过,太阳下山之后还有一段时间城门是开着的!” “我们就找准这段时间离开!” 王文素拍案叫绝:“好方法!” “黄淮也因为这个问题曾经找过我,当初我心烦意乱没有同意。” “现在看来,城门反而是给我们打开了!” “日落之后,派遣一对工匠去试试!” 很快,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漆黑,蒋瓛亲自把守,派人点起火把,几十个锦衣卫将城门照的如同白昼! 工匠们跟随在人群后面来到蒋瓛面前,蒋瓛目光中带有审视,铁面阴沉:“搜身!” 很快便抓出一把钞票,他轻笑说道:“现在的工匠都这么有钱么?” “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上,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最后也就这么多俸禄。” “弄得我都想来干工匠了!” 他对准火把一看,工匠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大人,看不见了!”一旁锦衣卫小旗汇报。 听闻此言,工匠这才放下心来,故作轻松说道,“军爷,可以放我过去了吧。” “嗯” 谁知蒋瓛突然变脸:“你刚刚为什么松了口气?” 工匠蹭的浑身暴起鸡皮疙瘩,脑门溢出无数冷汗:“哪哪有啊?”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平常负责的便是和一些嘴硬的人斗智斗勇。” “这双耳朵早就异常灵敏,也许你的声音很低,可我就是能听到。” 伉郎! 钢刀加身,蒋瓛挥手:“给我押下去。” 远处的王文素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换个人,走其他门!我就不相信每个锦衣卫都有蒋瓛的水平!” 一个工匠来到锦衣卫小旗何文艺把守的东门,身上装着的假钞很容易便被搜到了。 何文艺对着火把一看,看不见什么,审视了一番工匠,也没看出什么。 偷偷观察的王文素终于松了口气,紧张的心缓缓放松。 这下可总算能过去了! 他准备提醒其他工匠都来此处,九通鼓刚刚响起,他们还有时间,荣华富贵就在 就在他妈了个屁啊! 王文素眼睛都快掉地下了,只见何文艺用力挥手,再次将工匠摁倒在地! “这次又特么怎么了?” 王文素重重一拳砸到墙壁上,一股剧痛涌来他也浑然不知。 杨馒头从远处跑来,神情紧张:“大人,不好了!” “朱允熥那张新币” “上面不止一个防伪标记!!” “这次,这次” 他想要描述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拿出一张新币将左右外边对其,一贯钱居然能完美贴合在一起。 王文素傻眼了,咕咚咽了口唾沫,双眼变得无神,感觉浑身肌肉都在上下抽搐! “大人,我扶你回去!” 两人刚刚回到知府衙门王文素便破口大骂,“混蛋!混蛋!!” “姓杨的,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他特么弄这么多防伪标记干什么!!” “他到底要干什么!!” 王文素歇斯底里的咆哮引来了衙役,“大人,怎么了?” “滚!!!” 衙役不明白为何平常温文尔雅的大人突然变成这个模样,只能悻悻离去。 王举和沈醉走来,原本兴致冲冲,可看到失态的王文素顿感不妙。 “大人,怎么又没成功么?” 王文素突然想到自己投入了多少,早已经负债累累,若是这批假钞花不出去 士林中的笑柄?破家知府? 传说中的破家知府是让别人倾家荡产,他倒好,自己倾家荡产了! 想到这,王文素突然抽搐一下,彭的摔倒在地! “大人!!” 王举和沈醉急忙将他抬回家中,不解的看向杨馒头:“怎么了?” 杨馒头并未说话,只是将新币左右边框对齐。 然后将假币左右边框对齐,两人瞬间明了。 一人摸着头发想要坐在凳子上,谁知一屁股做空扑通摔倒在地。 而另一人只是叹息一声:“造孽啊!” 朱允熥!! 快收了你的神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