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散去不久,郑和前来禀报,“殿下,驸马都尉梅殷来了。” “梅殷?”他不是朱允炆的手下么?来找我干什么? 在朱允熥的想法中,一种是支持他的,一种是投靠朱允炆的,一种是倾向朱允炆的,还有是游离两者之间的。 梅殷是第三种,当初和黄子澄沆瀣一气,最后被杨荣戳破。 现在来找自己? 稳重一点,就把他当成朱允炆的手下吧。 “请!” 梅殷大笑三声走来,进门便行礼如仪:“三殿下。” “快起快起,梅大人是驸马都尉,正一品。皇孙只不过是个名号,我的官职才是户部尚书,正二品!” “按理来说应给梅大人问好才对。” 在礼仪方面绝对周到,让人无话可说。 “不不不!”一来梅殷便疯狂套近乎,“三殿下乃天家贵胄,如今声名鹊起,再加上户部尚书和银行主事二职。” “谁不知道三殿下位高权重,我这个驸马都尉只是个虚名而已。” “只能比常人多领两份俸禄,仅此而已。” “哈哈哈!” 朱允熥将他请到座位上,郑和上茶,两人坐立安定。 “不知梅大人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我是来投奔殿下的。” “投奔?”朱允熥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却不动声色的审视他一番,这两个字到底有多大的诚意呢? 更何况,就凭他说出这两个字,这人就有点急功近利。 “此言从何说起啊?” “你若是户部和银行的堂官,这两个字还勉强沾边。” “不论是谁,做的都是皇爷爷的官。” “大明朝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爷爷!” 朱允熥不动声色的将话头还了回去,梅殷感觉到头皮发麻,心思急转停顿了一下。 “殿下。” “就连皇上都点名让茹嫦好好辅佐你。” “你和二殿下的那些事,不是都已经明牌了么?” 朱允熥摇摇头:“我和二哥,只不过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争斗,仅此而已。” “这属于理念上的冲突!” 梅殷被秀的头皮发麻,按照常理来说有人投奔,你不应该学习周公一沐三束发,一饭三吐哺么? 亦或者是曹操赤脚迎接,更或者刘备三顾茅庐,好歹有点诚意! 他借坡下驴,直接投入麾下,而后送上礼物,你将高丽使团的书信打开! 多么完美啊? 他就是这么计划的,然而第一步都没过去! 人家就是不接自己的话头! 他心中暗恨,娘的这是不是太稳了。 梅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朱允熥的手下,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单单暴露出来的各个位高权重! 何况还有没暴露的。 蓝玉来都被半路截回去了。 而他呢? 若不是梅殷和朱允熥有亲戚关系,他连这道门都进不来! 看着笑眯眯的朱允熥,梅殷如今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话也支支吾吾。 这一切也让朱允熥更怀疑他。 “殿下,门外都尉大人的书童求见!”郑和前来禀报。 朱允熥看向他,梅殷急忙说道:“让他进来。” 书童进入大堂双膝跪地,“小人参见殿下。” “见过老爷!” “有什么事么?都找到这里来了?” “这里有一封书需要您亲自过目!十万火急!” “没看到我身边是谁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滚下去!” “是是!”下人将书信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走,梅殷佯装不好意思:“殿下,见笑了。” “我家的下人就是不如你家的” “这把十万火急的书信都送到这里来了。” 两人喝了一口茶,梅殷突然捂住肚子哎哟的惨叫起来:“哎哟!哎呦!” “怎么了?” “应该是吃坏肚子了。殿下,你家茅房在哪?” “借我一用!” “郑和,带都尉大人去茅房。” 郑和带着他来到旁边的一个小房子中,出人意料,里面竟然也用水泥做了硬化,虽说并不奢侈,但看起来也很上档次。 这才是真正有内涵的人干的事情。 梅殷想到周德兴说的话,是一个人肯定有好奇心!将十万火急的书信当面放在桌子上,难道他不想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会不会是朱允炆写的? 会不会对他和他的朋友不利? 亦或者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他也好对症下药! 只要拆开那封书信,一切自然水到渠成,由毫无关联的江夏侯出面,一顶帽子扣上去! 看他朱允熥凉不凉! 茅房中的梅殷竟然开心的吹起了口哨,虽说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本来想的是投靠他,而后送来书信,这样迷惑力会更大,可惜刚开始就夭折了! 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他看向旁边:“居然用纸来擦,这小生活还真是精致。” 走出茅房,郑和在旁边放了一盆水,“大人,洗洗手吧!” “好!真周到啊。” “都是殿下教的!我听到你刚刚一直在用力,是不是有些不顺畅?我这里还有天字号的下火药膏,一副就好!” 你特么的也太周到了,这都能想到! 梅殷收下了,羡慕的看了郑和一眼,同样是下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小兄弟,给我来当下人怎么样?” “我给你三倍的工资!” 郑和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梅殷叹息一声,可惜了,有这么个贴心的手下生活肯定方便很多。 这次要和朱允熥一起凉凉了。 他返回中堂,一眼便向着桌上那封书信看去,嗯? 别说拆开了,似乎位置动都没动! 还是正面朝上的! 他难道没看?这不可能吧! 梅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都什么人啊! 能不能按照规则出牌! “都尉大人,站那儿干嘛?” 朱允熥的一句话让梅殷回神,尴尬的坐在旁边。 “感觉你刚刚很惊讶?” “没啊这个是对殿下的厕所都做了水泥硬化有些感慨而已,我就没想到水泥也能用到这种地方。” “哦?你说那个啊,只是突发奇想。” 梅殷看向信封,绝逼动都没动,四周窗户还关了,难不成是害怕风吹动信封让别人误会? 你大爷的,是不是有点太稳了! 两人话不投机,说的越来越尴尬,梅殷见事不成便告辞离开。 “殿下,今日叨扰了,微臣先走了。” “毕竟都是自家亲戚,我把你礼送出门!” 礼送出门,说明对方是客人,和自己关系并不亲近,任何一点都做的毫无瑕疵! 梅殷刚刚出门,朱允熥忽然提醒:“都尉,你的信!” “哦” 梅殷很尴尬,“对对,我的信。” 出门后梅殷头也不回向前走去,路过一个拐角忽然气急败坏,“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 梅殷欲哭无泪,他终于感觉到什么叫步步维艰。 他看着手中的信,周德兴还是信誓旦旦的说所有人都会好奇! 好奇个鬼啊!! 朱允熥连看都没看一下,就这水平还淮西二十四将呢! 难怪和徐达一同加入,最后只是封了个侯爷! 还让自己来府邸,那混账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尴尬! 我是个武将! 哪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历史上朱棣在清江浦大胜之后,梅殷手握三十万重兵横据长江,最后无动于衷。 朱棣进城之后他还掩耳盗铃假装没看见呢! 直到朱棣让宁国公主给他写了封信,他才借坡下驴返回京城。 梅殷看着手中的信越想越气,抓住信封一把便撕成两半,气急败坏将信函也扔到地上。 当高丽国的一半印玺在地面展开时,他瞠目结舌,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这” 旁边忽然传来声音:“这是高丽国的贡书么?” 梅殷正打算毁尸灭迹呢突然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瞳孔猛地一缩,飞鱼服绣春刀! 锦衣卫! “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派我们来保护三殿下的府邸,若有意图不轨者当场逮捕。” “不止我,旁边隐藏的兄弟们还不少呢!” 隐藏? 梅殷抬头看向旁边,锦衣卫对着他挥挥手,如同老朋友般! “连高丽国的贡书都敢撕毁,大人真是有勇气!” 锦衣卫,老资格了,因为办事稳妥才让朱元璋派来,参与过当年血腥纷飞的胡惟庸案! 知道那件事的导火索便是占城国上贡! 现在又出现一个猛人! 他当机立断将梅殷拿下,绣春刀横在脖子上,一脚飞起踢中麻筋,扣住手腕,瓦解掉梅殷的所以反抗力量。 “不好意思,和殿下呆多了。” “我怕你反抗,所以先下手为强!” 梅殷心中大为委屈,我没想反抗! 撕毁贡书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反抗的话,铁定脑袋不保。 “大人,就先委屈你了,和我去锦衣卫走一遭吧!” 皇宫。 朱允炆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周德兴异常淡定,用杯盖划过水面,将上好的茶叶拨开。 “殿下,这是杭州的虎跑水么?” “之前皇上赏给傅友德一些,那家伙成天嘚瑟,恨不得一天到晚显摆八遍。” “味道果然醇厚。” 看着朱允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周德兴缓缓摇头:“殿下,莫要着急!” “一个计策成功与否,最重要的便是人心!” “此计我将人心算计的淋漓尽致,无可挑剔!” “定然万无一失!” “殿下,殿下!”下人快跑几步,朱允炆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打听到了么?” “打开了,那封信被打开了!” “好!!”朱允炆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而周德兴则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现在朱允熥在哪?” “在府邸啊。” “圈禁啊?” “没听说!” 不会吧,私拆贡书这种大罪皇爷爷居然不生气? 周德兴也略微不解:“殿下,梅殷肯定知道具体的情况。” “对,梅殷呢?” 下人回道:“锦衣卫诏狱!” “啊?他怎么会被抓到诏狱里面?” “因为那封信是他开的啊!!” 朱允炆: 周德兴: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