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坐在御花园里的水池边上,拿着鱼竿钓鱼。 只是朱允熥的钓鱼技术明显不及朱元璋,那边一条条上来,而他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钓鱼啊,其实也是一种博弈。” “咱心情不好就会来这,池子里面的鱼早就成精了,这些畜生虽说不通人性,可一个个滑溜的很。” “要没点手段,不是不咬就是脱钩。” 朱允熥觉得自己下次和别人钓鱼的时候一定要带个随从,如果真的钓不上来,那就让他潜入水底给自己往鱼钩上一条条挂。 要稳! “高丽就和鱼一样,他们的性格让咱无法信任。” “熥儿你讲了那么多,说能够用新币控制那个国家,而后让商人、大士族和百姓全部心向大明。” “咱不懂这些,但咱也有控制他们的方法!” 朱元璋轻轻甩钩,一条大鱼随即被甩到岸上,他哈哈大笑:“这畜生还想逃走!它做梦。” “宋和,交给御膳房,一会咱和熥儿吃红烧鱼!” “遵旨。” “咱控制他们的方法,就两个字。” “法统!” “法统?”朱允熥心中默念。 “你之前一直在说,自古得国之正唯有皇爷爷我,这便是法统!咱驱逐鞑虏恢复汉人山河,心中有底气,自然不需要对那些卑躬屈膝,给蒙元唱赞歌的文官客气!” “宋太祖就不一样,他欺负孤儿寡母,违背对柴荣的承诺陈桥兵变夺取江山。” “他法统不正,故而整个宋朝都在求着那些文官,让他们能笔下留情!” “杨继业杨无敌,因为王侁的缘故兵败而死,赵光义只是将他贬官了事,让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去治理地方。” “司马光更是窝囊,为了反对而反对,将夺取的河西之地拱手丢弃,要放在咱手里,十条命也给他杀光了!” “还谥号文正?简直是在恶心这两个字!” “蔡京祸乱天下,弄得大宋江山风雨飘摇,最后也没明正典刑。” “美其名曰说什么国朝不杀士大夫,在咱看来,那就是无底线的讨好文官!” “一堆怂包!” “李成桂也是如此,咱说李仁普是他的父亲,史官自然会记下,他造反推翻高丽王,同时作为高丽王忠臣的李仁普自然也不会留下,这要是传扬出去,就是以子弑父。” “咱就在他的法统上套了一个项圈,要想摆脱这个骂名,他就必须求着咱,抱紧咱的大腿!” “这就是皇帝,一言一行都会有极其深远的影响。”朱元璋言语平淡,浑身放松靠在小马夹上,似乎在说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情! 谈笑间便将高丽的结局注定! 朱允熥心中叹服,在政治方面,老爷子玩的绝对炉火纯青! “哦?”鱼竿颤动,朱元璋惊喜说道:“熥儿,今天你可已经落后咱很多了。” 钓鱼讲究的是心境,水池中的鱼若是感觉到钓竿的波动,就绝不会上钩! 朱元璋决定这么重要的事情,内心依旧古井无波。 这才是真正的洪武皇帝! 今天这件事也让朱允熥明白一个道理 那个狗屁混蛋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句话绝对是错的。这些鱼显然已经记住鱼钩的模样,所以不会上钩! 他要将这句话写入自己的日记当中。 让后世抨击那个专家! 待了半小时,朱元璋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揶揄的看着他的鱼桶:“来咱看看。” “哟,钓上来不少东西啊?” “裙子,丝带,鞋子就是没有鱼啊!哈哈哈!” “皇爷爷,钓鱼这活动不适合我!”朱允熥无奈说道。 “你啊!心重,藏得住事!最近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呢?赶紧告诉皇爷爷!” “最近?” 两人沿着石板路向外走去,宋和赶忙让人将渔具都收起来,三殿下的渔具也留在宫中,收拾完后赶了上去。 朱允熥搀扶着朱元璋坐在凉亭中:“最近,我就是在忙军需的事情,没啥啊。” “户部的钱还够用吧!” “皇爷爷请放心。”朱允熥走到一旁给他捏捏肩膀,“高丽的市场既然打开了,等李成桂获胜之后我就派人坐船前往,将高丽剩余的粮食都买过来。稳妥一点估计能有三十万石。” “就近囤放在山海关!” “应天附近的粮食也在逐渐北调,六百万石粮食预估十月前便会送到九边沿线!” “此次北伐,将不会有粮食危机!” 朱元璋点点头:“有了水泥路,损耗也会降低很多!熥儿你办事咱放心。” “有时候多和徐家娃子去正阳桥逛逛,缓解一下你的心情,说不定你下次就能钓上鱼来了!” “皇上,红烧鱼来了,还有大米饭。” “来,给咱!”朱元璋亲自放在朱允熥面前,将鱼中间最肥的一块肉放在朱允熥碗里。 “熥儿,多吃点!这以前人说得好,吃啥补啥,你最近殚精竭虑,这鱼头咱也给你吃!还有里面的鱼眼” “你知道鱼眼给别人吃叫什么么?” 朱允熥答道:“高看一眼?” “哈哈哈!”朱元璋用筷子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些:“你这个小机灵鬼啊,咱就知道这些谜题难不住你!” “咱爹以前还老骂咱笨,现在证明他说错了,咱的孙子这么聪明,咱能笨?” “就是他没教好!” 眼见朱允熥吃了一口鱼肉,朱元璋低头关切的看着他:“咋样,好吃么?” “嗯!宫里御厨的手艺也不错啊。” “好吃就多吃点,宋和,再给熥儿弄碗米饭来!” 朱元璋含着筷子怔怔看着他,心中被无穷的亲情包围,兀的哈哈一笑。 “怎么了?” “没事!吃饭!” 朱元璋弯腰在旁边不断寻找,终于从亭子的缝隙中发现了个酒瓶:“哈哈,咱就记得这里放了半瓶酒!” “美滋滋啊!” 酒足饭饱后朱元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熥儿啊,棣儿上奏,这次北伐以他统帅中军。” “你怎么看?” 朱棣? “四叔的本事我自然不怀疑,他得到了蓝玉的真传!可皇爷爷,这次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我们要打的,更是史无前例的大仗,要一举平定草原!” “既然成了地主,那就敞开了打。” “稳妥一点,建立史上最豪华的阵营,蓝玉傅友德冯胜汤和这些能征善战的猛将都派出去!” “不要分什么中军策应,谁都是主攻!” “谁都是”这话陡然一听非常荒唐,可细细一想非常有道理,乱拳打死老师傅! 出其不意,战略上先胜半分! 这也是别样的稳重。 “熥儿,你这话说得对!” “对!没有助攻,全特娘的主攻,一次就要将草原彻底平定!” “哈哈哈!” “豪气!来陪皇爷爷喝一杯!” “棣儿这封奏折也就不要管了,让他听咱的安排就是。” 朱棣本来是他培养用来接替蓝玉的,可熥儿和蓝玉关系好,锦衣卫的奏报说蓝玉已经快被折服了。 若熥儿当了皇上,蓝玉定然是一大臂助。 想到这里,朱元璋迟疑了一下,“熥儿,你现在仪同藩王,咱赐给你五万人的护卫!” “你怎么还不组建?” “难道不想在这次北伐中让他们征战建立功勋么?” “这次之后,可能数年都不会再起大战,他们只能平平国内的盗匪之流了。” “皇爷爷,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奏折,“还得麻烦皇爷爷把这几个将领调回应天。” “充当我的护卫指挥使!” “哦?” 他就说朱允熥怎么会有这么的大的纰漏呢?原来都准备好了! “平安,铁炫,陈瑄,盛庸和柳升?” 朱元璋仔细思忖,确定这五个人他都没什么印象,一个名将都没有,看起来异常寒酸。 “熥儿,这” “你现在仪同藩王,立下无数大功,这五个人撑不起你的场面!” “咱把蓝玉调给你怎么样?” 朱允熥摇摇头,“皇爷爷,就这五个人便好!” 朱元璋拗不过他,“好,那咱就听你的!” “宋和传旨,着令平安兼任朱允熥护卫中军指挥使。” “铁炫兼任左军指挥使。” “陈瑄兼任右军指挥使!” “盛勇兼任左副军指挥使!” “柳升兼任右幅军指挥使!” “这下满意了吧。” 之前说过,朱允熥在外面准备了一只兵马,一直在为了北伐而努力操练! 指挥官便是这五个人。 索要中军都督府职位和仪同藩王便能就解决他们的存在问题,如今借用圣旨将他们调回应天,参与此次北伐盛宴! 一切稳重到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走,和咱再去散散步,消消食!” “顺便看看咱的滑旱冰本事,咱觉得咱的水平已经超过你了!” “哈哈哈!” 应天,黄子澄府邸。好几天过去了,住在一起的鹦鹉和鸽子还是没能在嘿咻。 他发誓,他什么招都用上了,就连虎狼之药也下了。 吃完之后连他都把持不住的那种! 可鹦鹉居然把持住了! 黄子澄坐在一旁感慨说道:“鹦鹉,真乃鸟中柳下惠也!” “老夫服了!” “打不死冻不杀的烂乞丐,饿不死累不怨的破烂货!” 那只贱鸟虽然死了,可所有的鹦鹉都学会这句话了! 黄子澄最近就一直在脏话的环绕中度过,他感觉自己斯文的内心受到了玷污。 为了防止外人听到,他将笼子包裹的严严实实挪到后院,还在旁边养上鸡鸭,用鸡叫来掩盖! 可以说煞费苦心! 最后还是没什么收获 晚上被骂的难受只能和涂着口红的夫人做些羞羞的事情,就连夫人都快有了,这一堆鸟还没有。 更关键的是 有些鹦鹉都怀孕了 鹦鹉叽叽喳喳,鸽子有些睡不好,很多羽毛都蔫了,估计挺不了几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灰意冷。 生殖隔离是啥他不懂,但鹦鹉和鸽子应该真的没法生孩子 这次朱允熥又说对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他就没有错的时候么? 黄子澄陷入深深的迷茫当中。 一人推门走入,眨眼便看到正在落寞的黄子澄,不解问道:“黄先生?怎么了?” “累了!”黄子澄叹息一声,他和李贯齐泰明争暗斗,本来不应该将颓废的一面表现出来,以免被别人笑话,可 黄子澄这次是真累了。 “怎么回事?” “黄先生,不至于吧,就和几只鸟儿打了几天交道就能累成这样?” “你这也?”李贯果然想要奚落他, “叫者尧舜不叫者桀纣,读圣贤书行仁义事!” “似尔这般” “狗熊带花没个人样。” “猪啃砂锅,你啐上不管我牙颤不牙颤!” 几十只鹦鹉肆意乱叫,骂的李贯瑟瑟发抖:“这这是在说我?” “鬼头蛤蟆眼,缺德的挨刀的四十里地没有人家,你这狼掏的!” 打不死冻不杀的烂乞丐! 李贯瞬间便气炸了:“这群混账鸟儿,我今天就要和你们玩命!” “打开笼子,让我进去,我要让它们长长记性!” 鹦鹉乱飞:“干你鸟事,放你鸟屁,惹老子一肚鸟气!” 之前陈瑛弹劾的时候他还当成笑话听,认为朱元璋偏袒朱允熥,一群鸟能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 可现在他知道了 直接就被气个半死! “混蛋!狗畜生!” “老子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黄子澄冷冷看着他,刚刚还在说风凉话,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吧。 “呵呵!” 黄福提醒道:“李先生,不能打开鸟笼!” “啥?”黄子澄急忙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