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凉国公蓝玉!”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和急忙上前将蓝玉搀起:“公爷快快请起。” “公爷出征的这段时间,皇上可是想死你了。今日因为杭州府之水患,并没有亲自出城迎接。” “可却交代了杂家口谕。” 一听口谕,蓝玉急忙跪地。 “公爷不必如此,就是一些家常话而已。” “让蓝玉那个兔崽子赶紧回来,回家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和咱喝上一顿!” 蓝玉闻言也露出一丝笑容:“我在外面也想念皇上啊。” “快快入城。” 蓝玉转身说道:“你们都回归各个卫所,等候封赏!” “皇上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是!” 宋和殷勤的拉着蓝玉向城内走去,而蓝玉却将目光投到了朱允熥身上,几次徘徊打量。 他就是自己的外甥么? 怎么一板一眼的?看起来好像傻乎乎的! 他能承担起太子的重任么? 蓝玉暗藏忧虑,这次他出征,明显的感觉到了北国的风开始刮向整个大明朝。 他是对手么? 宋和一直将他送到凉国公府才转身离去,“公爷,今天晚上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微臣明白。” 朱允熥在大庭广众之也没有和蓝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给了个礼貌的笑容,随后离去。 应天,皇宫。 “回来了?” “蓝玉怎么样?” 宋和恭敬说道:“大将军威猛绝伦,风采依旧,看的老奴羡煞万分。” “打仗这方面,我从不怀疑蓝玉的才能。” “一个小小的蛮夷而已,难不倒他。” “熥儿和他说话来么?” 宋和摇摇头:“未曾。奴婢注意了一下,大将军对三皇孙显得很在意,而三皇孙对此无动于衷。” “正常!” “按照熥儿的性格,即使他要拉拢蓝玉也只会暗中进行。” “等到有事的时候突然给咱,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好了。”朱元璋将奏折捧在手中吹了一口气,让刚写的朱批迅速晾干。 “发给通政司,从苏州府调粮两万石赈济杭州府,先坚持一段时间。” “秦达在扬州死磕淮河大堤,现在有不少粮食就地存入扬州太仓。” “传咱旨意,调五万石前往杭州,令知府务必好好守土安民。” “奴婢遵旨。” “对了,将今晚酒会的安排交给熥儿和蒋瓛吧!熥儿办事咱放心!” “还有叶升,王弼都给咱叫进宫来,咱好长时间没见他们了。” “遵旨。” 朱允熥接到圣旨便开始着手准备,蒋瓛坐在石桌前就和百姓般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 “殿下,不需准备太多,用什么礼乐,怎么样安排座次,这些都有基本的流程!” “那安保呢?” “锦衣卫全程监护,还有人胆敢放肆!?” 朱允熥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了个差评。 “三宝,去将我之前宴会准备的东西摆到午门前面,皇上的安全乃是大事,绝不可出任何差错!” “殿下,出不了事的!” “毛镶怎么死的?”朱允熥反问道。 “当年他和你是一样的态度,可他忙于胡惟庸之案,最后亦力把里入贡之时打算行刺皇爷爷,他一点都没有觉察,最后脑袋丢了。” “干你这一行,你应该时刻保持警觉,而不是觉得之前没发生过以后便不会发生。” “这种得过且过的态度,早晚会出事!” 毛镶 总感觉殿下比他专业。 不久三宝让人搬来一个大箱子,足足一人高,蒋瓛傻眼了:“这是啥?” “马上你就知道了,搬啊!” “我也要?” 日落西山,今日应天府传旨,放开宵禁,以视皇帝与民同乐之心。 蓝玉等人来到皇宫门口,却发现立着一个庞大的黑色长方体门。 “这是什么?” “公爷,请将佩刀放在此处,身上不准携带任何金属物品!” “我没带刀。” “那请从门下走过。” 搞什么玩意?蓝玉不解的走过门下,忽然觉得自己藏在头发里钢针顿时离身飞了上去。 “这是?” “磁铁?” 想的太全面了吧! 前方的朱允熥铁面无私:“公爷,你带钢针干嘛?” 竟然敢直面自己? 蓝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当兵的谁不准备这么一手?战败落在敌人手里,可比当场战死要凄惨的多。” “故而将钢针藏在头发中,若真的被俘,那就用此自杀!” 倒是刚烈。 果然,身后的王弼和叶升身上也藏着钢针,朱允熥不禁在心里对他们肃然起敬。 但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身上有什么液体和粉末么?” “没有!” “锦衣卫,搜身!” 今天进皇宫,步骤是不是过于繁琐了。 排查完毕之后锦衣卫点点头,果然什么都没有。朱允熥道了一声抱歉。 “大将军请进!” 排查一个人便需要一段时间,不多时午门口已经被文武百官堵上了。 黄子澄和齐泰站在一起,出门的时候喝的水多了现在有些尿急。 最近的茅厕就在皇宫中呢!若在随地便溺,被纠察御史看到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说不定一个藐视皇上的帽子就扣上来了。 “前面在干嘛呢?” “是朱允熥搞出来的,说是什么安全检查。今儿并非和奉天殿一般远距离看着皇上,而是近距离喝酒,所以谨慎了一些!” 黄子澄气急败坏:“这是小题大做!” 哎哟哟,这劲一股股的,有点受不住。 “我这儿有一个杯子,你要不去六科值房里面先解决了,对外就说自己倒水去。” “这样便没人知晓了。” 黄子澄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暗道也只能这样,转身走到六科廊坊。 解决完之后神清气爽,盖上盖子端着杯子确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中满意至极。 很快便轮到了他,黄子澄得意洋洋的看了朱允熥一眼,端着杯子颇有形象的走过磁铁门。 然后便听到:“有什么液体和粉末么?” 黄子澄一怔,看向手中的杯子。 “有!” “喝一口吧!” 噗嗤!背后的齐泰瞬间笑喷。他是万没想到朱允熥还有这个检查方法。 平常端着的要么就是水,要么就是毒药!用喝的方式来检查无可厚非。 可他手里端的是尿。 黄子澄脸色刹那犹如便秘一般,斩钉截铁的摇头:“绝不。” “额?”朱允熥和蒋瓛瞬间变色,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包围上来。 “什么情况?” 黄子澄更是忐忑,心脏怦怦直跳。 “我敢赌上自己所有的名声,对着孔夫子像发誓,这绝对不是毒药!” “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我断然不会有谋害之心。” 朱允熥点点头:“黄大人忠心耿耿这我是知道的。” “喝一口吧。规矩就是规矩。” 黄子澄更是咬死牙关:“绝不!” 不能喝,如果喝了这辈子名声尽毁,如果不喝只是让纠察御史发现了,无非是上本弹劾一下。 在大明朝当官,谁还没被弹劾过。 两害相权取其轻。黄子澄刚要交代,蒋瓛却鼻尖一耸:“怎么有股腥味啊。” 遭了,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好像是” 他的目光由远及近,逐渐放到黄子澄的杯子上。 “意” 文武百官登时头皮发麻,脸色惊恐,身体暴起鸡皮疙瘩,面色复杂的看向黄子澄! 万没想到他居然好这一口。 黄子澄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刚刚有些内急。” “这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朱允熥一脸凝素,蒋瓛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事!这个应该不算毒药,刚刚误会黄大人了。” “快进去吧!” 这明显就是嘲讽。黄子澄的脸刹那变成了猪肝色。 朱允熥拉着蒋瓛走到一旁:“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还是应该全体通报一下!” “蒋大人,你来吧。” “为啥我来?” “你嗓门大,适合干这种事,我这不行!” 说的有道理。 蒋瓛掠过人群大声喊道:“注意了!我们在安检的时候会让你把液体和粉末都尝一遍。” “谁都不要和黄大人一样端着一杯尿知道么?” “这样让你为难,也让我们为难!” 午门前登时一片嘲杂!黄子澄恶狠狠的瞪着蒋瓛,双目迸射出无穷杀意,恨不得当场就将蒋瓛咬死! “哼!” “鹰犬!” 说完后扭头便走,临走前还听到了背后的嘲讽声。 很快所有人的安检便做完了,设宴地点在武英殿。文武百官整齐排列,鱼贯而入。 朱元璋穿着素色长袍就和个老农般,看到蓝玉哈哈大笑,指着他对别人说道:“咱的药师回来了啊。” 药师,李靖也! 蓝玉急忙下跪:“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点起来,今儿是宴会,跪啥跪。” 朱元璋亲密的给了他一拳,“走的时候肥肉都快养出来了,出去一圈壮实了不少!” “微臣皇命在身,断然不敢放松。” “你什么时候学的和文官一样咬文嚼字了,爽快一点。这次的仗打的难不难!” 蓝玉摇摇头:“除了北元,其他敌人在我眼中,只是纤芥之疾罢了。” “不堪一击!” “哈哈哈!这才是咱的大将军,气势恢宏,坐!” 随后朱元璋走到王弼叶升面前,这两人是跟随蓝玉成长起来的,也是现在大明朝的中流砥柱。 最关键的是,也是淮西人! “出去一趟,脸上多了一条伤疤。” 王弼跪地说道:“小伤,本来都已经结束了,谁能想到在最后被伤兵砍了一刀。” “晦气。” 朱元璋凝目注视着他,“来,把上衣解开。” “皇上” “解开!” 王弼无奈之下只得解开,朱元璋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疤,如数家珍:“这一道,是太平保卫战留下的,那一战花云死了。” “这一道,是鄱阳湖打陈友谅留下的。” “还有这一道,是张士诚留下的。” “这是在北边防边时和鞑子交战留下的。” “征滇南,进临安,在捕鱼儿海大破鞑子。” 听见朱元璋说出他每道伤疤的来历,王弼愣住了,刹那感激涕零,纳首下跪。 “皇上微臣愿意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弼,虽然只是一个定远侯,可是他立下的每一个功劳,咱都记在心中!” “咱心中有一杆秤,谁的分量咱一清二楚。” 朱元璋端起一杯酒,“大宴开始前,第一杯酒,咱要祭奠那些为了大明朝而战死沙场的将士!” “从至正十五年开始,咱朱元璋出走和州,近三十万人流血牺牲,冯国用,常遇春等将领也相继战殁。” “咱们能在这举杯庆祝,却不能忘记这些将士的英魂!” 说罢,他将酒洒在地上,蓝玉王弼等人也将酒满满的洒在地上。 “第二杯酒,要敬蓝玉。” “蓝玉不是和咱一起走出的淮西男儿,他是常遇春的妻弟。在徐达北征之时崭露头角。” “当时咱还不明白,徐达难道也犯任人唯亲的毛病?” “可事实证明咱看走眼了。蓝玉学会了徐达的正面对敌,也学会了李文忠的奔袭,更学会了常遇春的勇猛。” “三者合一,造就的便是现在的凉国公!” “来!干了!” 感觉到朱元璋的壮志雄心,蓝玉哈哈大笑:“皇上,请!” “这第三杯酒,咱要敬咱的敌人,孙德崖,张士诚,陈友谅,王保保!” “是他们逼着咱创下了这恢弘的霸业!咱恨他们,也敬他们。” “这杯酒就当做是对他们的送别!” “希望下辈子,别再和咱为敌了。” 喝完三杯酒之后,朱元璋哈哈大笑:“蓝玉王弼坐在咱旁边。” “其他人开宴。” 武英殿中刹那歌舞升平,袅袅之音鼓噪响起,那些武将开始推杯换盏,文官也对起对子。 齐泰看着黄子澄:“怎么不喝酒呢?” “想什么呢?” 黄子澄摇摇头,发生了门口那一幕,他实在没有心情喝酒。 他心中暗恨,看向朱允熥骤然一动,出口喊道: “三皇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