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明宫。 太上皇皱着眉头看着承乾帝, 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些愤怒。 当年贾代善贾代化和他一起长大, 虽说不是太子侍读,可以也得上是发小了。 随后两人更是在他少年、青年、中年时夺取政权、稳固朝堂、固守边关、镇压士族、迁都神京等事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后来贾代化早逝,贾代善为皇权稳固而放弃生的希望。 他是发过誓要好好照顾贾家的, 所以哪怕是贾赦当年犯下大错, 也只不过是给改了个名字和表字, 直接同意了贾代善的临终遗本。 这些年贾政在原地无法升迁,背后本来就有他的意思。 他很清楚贾政不是做官的料, 在工部做个员外郎,整日里坐衙也不会得罪人。 贾家就这么慢慢的沉浸下来, 在过个两代三代的, 什么余荫,什么旧部的情份也都没了, 到时候守着一个国公府的牌匾过日子,也算是体面了。 所以哪怕是贾珺封伯,也没有太过在意, 水泥的确是好东西, 于国于民都是有大利的。 可这种类似于恩赏宠臣的封爵, 在他眼里压根就是个摆设,没什么意义。 所谓神童, 也要看遇不遇得到伯乐! “朕和你说过很多次!这些勋贵最是麻烦,不能出事,不能出事!不是说贾赦已经快好了么?为何是现在这么个结果!” “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借着这件事做文章?!原本有希望好过来的贾赦不仅死了,剩下的唯一嫡子也死了!” “现在就一个小小年纪的庶子承爵,传扬开来,你觉得到时候仅仅是贾家丢了脸面么?!不是,皇室一样没有脸面!” “甚至会有人用这个做文章,放出谣言说是皇室忌惮武勋,在慢慢的清理武勋!那四胞胎当时就不该死在刑部,谣言最是浮动人心!” “开国一脉如今已然跌入谷底,余荫和旧部所剩不多。所以就算你要用他们,朕也没阻拦你。但你现在竟然让这种丑事发生?!” 承乾帝无奈道: “父皇,真不是儿臣的过错,谁知道那贾琏竟然会做下这等丑事,贾赦硬生生的吃了整根人参。” “儿臣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只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 太上皇深吸了两口气, 他总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也习惯于怀疑一切, 但现在也的确发现不了承乾帝在这件事情上能有什么好处。 太上皇沉声道: “重启锦衣卫和京营节度使的事情暂时搁置吧!回去好好想想,做皇帝到底该如何做!” “坐了天下,不代表就能掌控天下!不要把目光只放在所谓忠臣的身上,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忠臣!” “忠臣,可贵!但有的时候用对了方法,小人比忠臣更忠,敌人比忠臣更可靠!能臣,才是君之臂膀!” “王权、江山、天下,忠奸、善恶、能愚,谁又能分得清?!你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将这件事解决!” 承乾帝被太上皇说的心中急转, 好像懂了些什么, 却又总是抓不住那一瞬间的灵感。 皇太后慈祥道: “皇帝先回去吧,忙了大半日,就当是来此休息了。国事固然重要,可龙体一样重要。” “这世间万物都有正邪两面,换一个角度看,就是完全不同的模样。这身体也是,看着好,许是内里就虚。” “皇帝该好好的保养身子,只有强健的体魄,过人的头脑,才能真正的掌控天下。” 承乾帝瞬间明白了些, 躬身行礼道: “父皇,母后,那儿臣先告退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皇太后笑道: “去吧,去吧。记得累了就过来歇歇才是!” 承乾帝应声后出去了, 当他的身影消失后,皇太后无奈道: “陛下,要教就好好教,总是这般的吓唬他作甚?早就说既然选了皇帝,就不要在给艾儿妄想。如今两边这般的紧张,陛下还吓唬,以后他们还能怎么和平相处?” 太上皇怒哼了一声道: “糊涂!身为皇室子弟,又经历过当年的血夜,就该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便是寻常人家都会为了家业兄弟阋墙,大打出手!” “这江山,这龙椅本就是冰凉刺骨的,他若是不能真的坐稳这把椅子,那就换艾儿来坐!朕不在乎坐在上面的是谁,只在意这天下是不是还姓李!” “这些年天下的乱象初显,哪里还有时间给他慢慢的琢磨!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变得比所有人都要聪明,都要狠辣,都要无情!若不然就要重蹈朕的覆辙!” 皇太后忽然沉默了下去, 眼中也有了些泪花。 太上皇见状顿时没了火气, 叹了口气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说道: “皇帝太过于理想化了,朕只是想让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当年朕就是太急了,没有完全掌握住所有的变数,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太祖定鼎山河,先帝镇压江山,朕让万民恢复生机,将破碎山河重新补了起来。他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让天下百姓再无冻馁饥寒之苦。” “这几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国库勉强还撑得住。只要撑过去,国力就会慢慢的攀升到高峰。才能真正的汇聚天下民心!” “可他总是急着证明自己,总是想快人一步,总是想着变法,想着成为开疆扩土。却不知现在的大周根本经不起真正的国战了,哎。” 对于承乾帝的急于表现, 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能接受! 因为承乾帝是皇帝! 一个念头,一个眼神,一个失误, 都会让大周出现无法挽回的损失! 皇太后无奈道: “那陛下为何不直接说?总是这般的刺激他?” 太上皇看着门外的落雪,喃喃道: “朕,没时间教导他了,朕,老了更何况朕还要给艾儿留下一条活路,若是老实本分,反倒是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