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的话让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贾珺, 心说这马上要收回来的银子都是官中的, 又不是宫中的, 往户部里交什么?! 就是贾母也没反应过来,奇怪道: “交给户部?你二老爷是工部的,交给户部做什么?” 贾珺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是前两日去安阳王府的时候才知道,如今陛下让户部侍郎赵善收缴各家勋贵的亏空,这件事可大可小” 贾政摆手笑道: “珺哥儿你不知道,这些年家中虽然不似太爷在的时候那般辉煌,却也没有在国库里面借过银子。这亏空和咱们家没什么牵连的!” 贾珺呵呵一乐, 扭头看向了贾赦。 贾赦顿时一惊,怒道: “你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贾珺摇了摇头, 走到贾母跟前说道: “这件事往小了说,不过是欠账还钱嘛!各家困难的时候,太上皇二话不说就开了国库给拿了银子。” “如今朝廷艰难了,各地旱灾不断,都快逼着陛下彻夜未眠了。做臣子的,哪怕是破家败业,也不能耽误国事。” “往大了说,现在进国库的每一分银子,都可能救下一个百姓,都能让国运凝聚一分。” “朝廷越强大,咱们这些勋贵才越好!说到底,咱们勋贵是与国同荣的,有国才有家!” 贾母和贾政都点了点头, 随后贾母疑惑道: “事是这么回事,可是咱们家也不欠朝廷的银子啊,前几年哪怕是卖了两个辽东的庄子,也未曾和朝廷借钱。” 话音方落, 随后贾母的脑袋又轰的一声, 对着贾赦厉声道: “你从国库借银子了?!” 贾赦咽了口口水说道: “没,没” 贾珺接话道: “没借多少,也就两万五千多两。” 贾母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贾赦说道: “你什么时候借的这么多银子,你做什么用了?!” 贾赦小声道: “前些年官中无银,儿子为了应酬,这才去了户部” 这些话鬼才信呢! 就算是应酬太上皇, 一顿吃喝嫖赌也花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贾母回忆前几年的事情, 也没想到贾赦有什么突然暴富或者买回来什么贵重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这么多小辈在, 也要给贾赦留着些脸面,不能在继续问下去了, 这要是在干出什么糊涂事情, 怕是也没脸见人了。 贾母深吸了口气对着贾珺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珺叹道: “是安阳王特意和孙儿说的,说是现在国家艰难,各地都是用钱的地方。陛下操心国事,好些时日睡不好了。” “如今赵尚书追缴亏空却一无所获,陛下更是心情不好。安阳王和孙儿说若是家里有余力,能不能做个表率。” 贾母沉默了下来, 低眉垂目的开始了思考。 那边王夫人对贾珺这个‘罪魁祸首’有些恨意, 今天要不是贾珺闹了这么多事, 根本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结果。 而且这段时间因为贾珺出了风头, 宝贝儿子被关在梦坡斋半个多月了! 此时竟然出口维护起了大伯子,一副为家里考虑的模样说道: “若是寻常的时候,这银子有了直接去还上就是。两万五千两虽然不少,却也是天经地义的。” “只不过现在各家都不还钱,咱们家突然做了个出头鸟,是不是让各家恨上咱们了?” “咱们还了,他们还不还?他们要是有的,那还好说。若是没钱的,难道去典当祖宗留下的东西去?” “这银子现在还了,就是让贾家成为众矢之的!你这般小的年纪,掺和这些做什么?” “以后还是在家里好好的读书,别管这些事情了。许多事情并非是想你考虑的这么简单,你还是太年轻了。” 贾赦顿时大喜, 也连忙说道: “弟媳说的对,此时还钱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各家借的比咱们家还多,咱们家里还了不难,他们呢?难道砸锅卖铁?到时候可是死仇了!” 贾政在一旁大怒道: “何为眼中钉?!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朝廷艰难,家里又有余钱,为何不还?!” 王夫人上前扶着贾政坐下,开口道: “老爷,这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贾家若是真的牵头还了钱,别人家里怎么办?一旦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 贾珺直接开口道: “从宝玉当初衔玉而生的时候,贾家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王夫人一愣,随后怒道: “你在浑说什么!” 贾母也睁开了眼,目光复杂的说道: “珺哥儿不可胡说!说亏空的事情,转到宝玉身上作甚?!你且说说,二太太说的有何不对?” 贾珺心里叹了一口气, 心说面对宝玉这个凤凰蛋, 果然是对这些‘原住民’有着很强大的降智光环啊! “老太太,其他所有的理由都不用我说,严重也好,不相干也好,其实都只是理由罢了。” “我在意陛下,二太太在意贾家,没有谁对谁错。但是老太太和二太太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贾母和王夫人都愣了一下, 然后就听到贾珺继续道: “大姐姐入宫多年,每日如履薄冰,到现在都不能给家里人传出一封书信。每日在宫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睡觉。” “她不敢交朋友,因为那是宫里!她不敢传信回家,因为她在宫里!她不敢想家,因为这个家里没人记得她!” “还了亏空,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可家里人竟然因为两万五千两的银子,就把她这个为了家族入宫的女儿给忘了!” 这话一说, 贾母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声说道: “胡说,胡说!” 王夫人也是瞬间哭成了泪人,抓着贾政的手哭道: “老爷,还钱,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