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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1 / 1)

“你说什么?”祁宴神色一怔,喉间感到了些许干涩:“……他若是给我下了这种蛊,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地救我?”“因为他和我们,都是一样的。”裴翊说。祁宴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看着裴翊,等待他将话说完,同时身上也似乎在莫名地发冷。檀钰的声音突然传来:“商止聿十天前布了局想救你出来,可惜不仅被我们阻拦了,还将他的人手一网打尽。他在这里三年的布置,都已经一点儿不剩了。”祁宴吃力地侧头看,是檀钰和沈霖和偏殿里走出来了。檀钰看向裴翊,这时裴翊已经替祁宴穿上了单薄的中衣,但依然能看出祁宴浑身的湿汗和脱力。他挑眉道:“今天明明轮到的是我。”“前日倒是我,但是他前一日被你折腾得太过,害我那日什么都做不了。”裴翊说。“那也不是你鸠占鹊巢的理由,你就算馋得慌,也不能抢了我的还吃独食啊。”檀钰理所当然地说,他将目光移到了祁宴身上,“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祁宴听懂了檀钰的意思,脸色骤白起来。裴翊皱眉:“他身体吃不消。”“你还真是心疼他。”檀钰嘲讽道。“行了,说正事……都告诉他吧。”裴翊说。“……什么?”祁宴心中浓浓的不详越发深重。“没什么,就是恭喜你啊,陛下,以后又多一个人陪你了。”檀钰咧唇轻笑,眼中绝透着戾气,“以后又得多轮一天才行了。”“……什么意思?”祁宴语气沙哑。“意思就是,那商止聿的人都被我们连根拔起了,他眼看自己没可能把你救出去了,就把你身中牵丝的事情告诉了我们,用以威胁我们。”“威胁什么?”祁宴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你猜到了,不是么?”檀钰挑眉,看向那扇朱红大门,“让他自己来跟你说吧。”祁宴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大门,艰难地坐起身,似乎听见了些许脚步声,可如今他几乎是被这群人养肥了,听力也再不像从前那般敏锐,只是模模糊糊听见一些。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大门缓缓被推开。尽管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兆,但是当大门打开后露出那张他隐隐有所察觉的面容时,祁宴的心还是骤然沉到了谷底。还是那张姣好若女,美得摄人心魄的脸。商止聿。此时大殿中的气氛似乎凝着了,商止聿一步步走到祁宴面前,整个大殿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最后他在祁宴面前站定,勾唇轻笑:“陛下,好久不见。”“……你是来救我的?”明明真正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但祁宴依然抓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和执拗。“他们不是已经和陛下说了么?”商止聿抬眸,笑着说道。这一句语调轻缓、玩笑似的话却顿时将祁宴拉入了寒潭。裴翊感受到手心中祁宴的手骤然冰冷了下去,他不仅脸色在这瞬间变得苍白至极,额角也不断落下冷汗。他看见祁宴梦魇般地摇头:“不可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他像是在渴求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商止聿,想从他口中求出一个答案,但是商止聿只是颇为怜悯地看着他:“都是真的,正如你所想。”祁宴突然捂着头,发疯似地大喊,他想将这些不断折辱他、让他感到恶心至极的人都亲手手刃,可他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檀钰突然一个箭步到祁宴面前,手上动作极快地卸掉了他的下巴。而此时大家才发现,祁宴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明白了€€€€祁宴是想咬舌自尽。咬舌自尽被檀钰阻止,又被卸掉了下颌,再加上这骤然的大悲大痛,原本就身体虚弱的祁宴终于脱力昏了过去。众人脸色都瞬间一沉,向祁宴靠近,而沈霖也连忙掐着祁宴的脸颊查看他的伤势。所幸檀钰阻止及时,伤口并不是很深。……第96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36)从那以后,他们发现祁宴比从前更加沉默了,经常几天都不说一句话,无论他们怎么折腾他,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地宫上方繁复的天花板。随之而来的,是他频频尝试的轻生行为,哪怕他们不给地宫留任何尖锐的东西,确保每时每刻都能有一个人照看他……但是依然防不胜防。有一次裴翊陪着祁宴,他抱着祁宴原本在午憩,但是时间一长裴翊却发现祁宴身上越来越冰,他喊了祁宴几声祁宴也并没有反应,最后看到濡湿的血色出现在他的袖口,裴翊才发现祁宴割破了他自己的手腕。而他另一边手腕上的金锁链竟然也沾染着血迹,仔细一看,发现那锁链似乎有被啃咬的痕迹,因为金质软,居然生生被祁宴咬开了一个颇为尖锐的角,然后划开了手腕。这一幕看得裴翊心脏都漏了半拍,好在沈霖还在偏殿的药房里,裴翊也算发现得及时,因此最后也是有惊无险。后来他们不敢再用金子束缚祁宴了,连那个金笼都搬走了,转而用特殊且坚韧的布料束缚他,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或是再弄出什么尖锐的东西,他们还给祁宴带上了口|枷,但祁宴却总还是有办法找到漏洞。他们这时候才真正明白,想要一个人死容易,但是想要一个求死的人活着,却困难至极。好在他们至少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祁宴,每次都能险险救下他。但是祁宴频频轻生的行为还是把他们吓得够呛,沈霖外面的药圃也不去打理了,只让仆从去看着,自己一天到晚都守在地宫里;靳骁也时如此,已经在另一个偏殿住下了,主殿中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去查看祁宴的情况。这两人算是孤家寡人,只顾着自己在乎就行,裴翊身居要职,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要操心,自然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地宫中。但是他也是紧着重要的事情处理,能搬到地宫里的就搬到地宫里来办。祁宴每次自杀未遂,醒来后都要被檀钰讽刺一通,但是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和色厉内荏。就连祁闻淮,虽然还是一副疏离冰冷的作态,但也没有再伤着祁宴,甚至有时还会以过去那个好哥哥的口吻去哄祁宴,但从前那个一看到祁闻淮就双眼亮晶晶的野孩子好像真的消失了。倒是商止聿,虽然每次祁宴出事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但是也能看出他的不快。但无论他们是什么反应和心情,他们都能看出祁宴此时的心死……看着心上人一心求死,这种滋味可并不好受。祁宴再一次昏迷不醒了。这一次是中毒。沈霖好容易才稳住他的情况,但祁宴依然昏迷不醒。偌大的主殿中站着六人,全都神色紧张得看向床边。祁宴一昏迷便是两日。临到第二天夜里,商止聿替祁宴擦脸,他垂眸拿着丝帕一点点擦去祁宴身上因为解药药性而倒逼出来的冷汗,眸色却逐渐冰冷了下来。似乎祁宴这两日的昏迷已经耗干了他的耐心。他忽地俯下身,贴着祁宴的额间,轻声说:“陛下,你就这点本事么?”“被人夺了皇位,被人囚了自由,被人次次折辱,你能想到的只有一死了之的逃避?”“那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就这样的你,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商止聿。”檀钰抬眸,神色不悦,语气中也是浓浓的警告。“檀钰,三年前你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狗崽子,三年过去,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嘴上说得绝情,他给你扔点肉骨头你就颠颠地护着他了。”商止聿起身嘲讽道。檀钰没有表现出一丝怒色,他只是冷着眼说:“我怎么样和你无关。”“那你这么紧张他做什么?”商止聿笑着说,“最想折磨他的,不是你么?”“你们别吵了。”沈霖皱眉打断道,“他现在需要清静。”裴翊也皱着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且唇色泛白的祁宴,沉默良久后,忽然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个问题一出,在所有人心中都重重地锤击了一下,这并不是一个突兀的问题,它似乎已经在所有人心中盘旋了很久,但始终都没有人提出来。他们真的有那么恨祁宴吗?就算是檀钰,也从没有想要将祁宴逼到这个份上过。说到底,他们只是想要占有他,想要以所谓的仇恨去枉顾祁宴的意愿,去发泄占有欲。但是到了祁宴彻底绝望的如今,无论是看着一次又一次濒死的祁宴,还是看着神色空洞而沉默的祁宴……“做得过又如何?如今回不去了。”祁闻淮说,他的神色也并不好看。“……也许未必。”沈霖突然说。“什么意思?”众人看向他。而沈霖则看向商止聿:“你给祁宴下了牵丝……牵丝是一种早已失传的蛊术,虽然你在蛊术上天赋超绝,但也只是借由残缺的古书复刻了半成品,借以控制祁宴的生死€€€€这是你之前威胁我们时说过的话,对吗?”“是。”商止聿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查了牵丝的相关古书是么?”“牵丝古书上记载,真正的牵丝不仅能让人一念生一念死,更能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和记忆。”沈霖说。“你是说……”裴翊同样明白了沈霖的意图。“对,商止聿,我已经找到了另一半失传的古籍,上面记载了牵丝完整的制作办法,但如今想找到一个会蛊术的人也并不是易事。若是将古籍给你,你可有把握?”沈霖问道。“若是有完整的记载,我便有十成把握。”商止聿说,沈霖从袖口取出了一张泛黄古旧的丝帛,递给了商止聿。而商止聿拿到后匆匆看了几眼,眸中划过微光。“给我三日时间。”商止聿话落,拿着丝帛就离开了偏殿。剩下主殿众人,裴翊看上去颇为担心:“用牵丝控制祁宴的思想和记忆,让他打消轻生的念头,无异于以毒攻毒,此举当真明智?”“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沈霖沉声说。但凡还有其他的办法,他也不会拿出完整的牵丝记载给商止聿,就算先把以毒攻毒后可能产生的坏处放一边,让商止聿制作出完整的牵丝再施加到祁宴身上,让他对祁宴的控制加深,对他们其他人来说都是个威胁。但……“我不想再看到他这幅模样了。”沈霖看着床上满脸倦容的祁宴,低声说道。不仅是祁宴一次次的轻生,他也能感到祁宴心中的绝望……哪怕对祁宴有再多的怨气,也只是由爱生恨,如今看到祁宴这副模样,他怎么可能不心疼。祁闻淮也眸光沉沉地看着祁宴,抿唇不语。…………商止聿确实是蛊术上的天才,说是三天,用了两天就把牵丝培育出来了。其实真正的牵丝培育至少要一年以上,但是商止聿手中早已有半成的牵丝蛊。说是半成,其实也只是少了一个步骤。他这蛊培育了三年,早已成熟了,加上这关键的培养步骤后,两日就成了真正的牵丝蛊。两日后,商止聿自己服下了母蛊,然后将子蛊引入祁宴体|内。牵丝子蛊一进入到祁宴体|内,便将之前的半成品子蛊吞噬了。虽然已经培养出了完整的牵丝蛊,但是篡改记忆这种事情商止聿也是第一次。在所有人紧张的神色中,商止聿闭上眼睛尝试修改祁宴的记忆。他额头沁出不少冷汗,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才修改完。他睁眼时,靳骁连忙问:“怎么样?”“成了。”商止聿说。他们心中大喜过望,都在等着祁宴醒来时的模样。然而,祁宴真正醒来时的表现,却让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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