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地底四十米的深处，有着一整支交响乐团在演奏。 参演的成员有着主机的散热风扇、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气氛组与演奏组合作亲密无间，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这一台超级主机已经在全功率运转，为了在破解龙文的时候尽量追求准确性。 龙文的破译工作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仅需要凭借已有的资料去推断现在的新内容，还需要根据现在的内容来复推以前有疑问或者未破译的残卷。 人力根本无法完成这么庞大且精度要求足够高的校对工作，所有的校对工作都由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完成。 只有少数人知道，诺玛现在早已经开启了战争人格eva模式，庞大的人格数据早就占据了地下的这一台超级主机。 除了校对工作之外，学院的日常运转，执行部的消息处理，这些早已临近诺玛的极限。而开启这一人格的则是昂热，他独自抽调了eva的部分算力，来在茫茫人海中搜寻自己的猎物。 这一场演奏单调且疯狂，无数的信号灯与电流声轮番上场，而听众只有一个人。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男人仰靠在电脑椅上，双手枕头。 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茬的脸。那束光从上方垂直打下来，光束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素白的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没想到学院一下子就突然安静下来了，看来地下室工作的人才是这所学校热闹起来的根本原因。”男人看着面前闪过的数据流，“那些教授们还说学生才是祸乱之源。” “或许是你当初设定的程序出了问题，我们对于地面上的看法完全不同。”eva歪着头看男人，半边头发垂下，直至脚底。她促狭地笑着，可笑容又明净如霜雪。 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道投影，包括凯撒的狂欢舞会结束后继续开启香槟派对，最后学生们东倒西歪乱作一团；同样还有狮心会成员占据了操场，喊杀声震天，甚至还使用了冰窖里的改装枪械 教务系统显示学生们的到课率突破了历年来的底线，而剩下还在代课的教授往往不参与研究，对学生更是放纵 在eva的眼里，卡塞尔的教学秩序简直倒退了一百年因为一百年前并没有卡塞尔学院，同样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教学秩序。 “这都是小问题啦。”芬格尔摆摆手，“看看我的学弟学妹们多么有活力，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 “那你的青春呢？泡在食堂的免费猪肘子和外卖的炸鸡里了？” eva出现在他的身后，虚幻的手掌拂过男人的头顶，她想揉揉男人的头发，但是只能无力的从中穿过，光柱中荡起几分涟漪。 “我的青春不是都被埋葬了吗？”男人扭过头，“你是我的青春里仅剩的东西了。” 芬格尔确实没有多少东西了，他的东西都被毁灭或者埋葬。曾经的eva眼里，芬格尔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倔强且骄傲，现在的他却满是孤独。 他拥有的东西太少，看重的东西也少，就那么几件事把心里填得满满的。所以现在拥有的每一件东西都在心里占着很大的比重，没有了，就会空出一块，拿什么都填不满。 “有人入侵。”原本沉默的eva忽然抬起头。 “你在设计上是不可能被入侵的！”男人震惊。 eva叹了口气，“是因为你啦。原本你是唯一能真正入侵我的人，但你担心校董会拷贝存储核心中的隐藏文件，就用超级指令关闭了我的部分功能，甚至禁止白卡持有者的访问，但这样我的防御壁垒就不完整了。” “见鬼！那条超级指令这么强力？”男人抚额。 “你应该好好看我给你的使用手册。超级指令作用于系统最底层，每一条都是最强有力的，其中还有一条是可以令我自爆的，你要不要记一下？” 光影中的eva微笑，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就像是母亲对待一个被宠溺却又犯了错误的孩子。 “免了，入侵者现在的位置？” 芬格尔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的还不够，eva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但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谈情说爱，卡塞尔的地下是密党的宝物聚集地，也是他仅剩的一切所在。 “目标正在深入冰窖底层，至于入侵的方式我甚至检索不到，应该是水循环系统。” “湮没之井？明白了。”男人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那样。他的双拳发出了轻微的裂响，转身离开。 “使用言灵的时候千万小心，过强的肌肉力量会给骨骼带来很大压力。”eva叮嘱。 “很久之前我就开始每天吃钙片了。”芬格尔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回头给了eva一个放心的眼神，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学院里还有楚子航可以投入冰窖，将这里的消息通报老师，他是唯一的闲人，但愿那个老胖子还有年轻时候的一半头脑。” ----------------- “湮没之井”，冰窖的最底层，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 整片空间里寂静得像是古老的溶洞，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这里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除了电梯井，就是两条不锈钢管道了。 电梯井有着诺玛的红外扫描仪，任何敢于入侵的生物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激光切碎，不锈钢管道主要是供水，这些直径两米的管道分为澹水管和海水管，被用来给昂热巨大的花园和鱼缸供水。 在这里的防御虽然比不上电梯井但也称得上严密，管道外壁是厚度超过半米的合金，防御程度甚至超过了银行金库的大门，而管道内部每隔几百米就有坚硬的合金网，阻拦着试图从这里闯入的人。 就算没有eva的操控，这里的防御也堪称万无一失。 但任何东西都是会有破绽的，这里的破绽只有一个，那就是设计这里的是人，而不是龙类。冰窖的防御系统针对的也是人类，或者说混血种。 或许在设计这里的人看来，冰窖的防御系统足以应对“龙类”的入侵。 但这种“龙类”只是他们想象中的强度，真正的龙族王者有多强他们根本无从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