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eva”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芬格尔仰靠在电脑椅上,双手枕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茬的脸,那束光从上方垂直打下来,光束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素白的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我对比了目标的磁场变化,在能检测的波形里和八年前的冰海事件一致。” “你知道说的是谁?” 男人对着光柱里的人伸出手,明知道他触摸不到对方的肌肤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这是他的本能,自己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梦到过的画面。 “我当然知道。”eva伸出空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发,“这么多年可不只有你带着仇恨,那些日子我也无法忘怀,虽然我不该拥有这种情绪。” “让我看看结果吧。”芬格尔将手按在头顶的虚影上,“虽然那是一段很不想回忆起来的经历,但是这次在海上我真的嗅到了他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巨大的光幕亮起,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面前的光点开始构筑模型,这一次的模型可能是这台主机构筑出来最精细的一次。 屏幕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寒冰的深渊,一半是南太平洋的小岛。不同的生物磁场被这台超级主机用线条勾勒出来,随后已经被识别出来的线条被抹去,最后只剩下了一部分无法识别的线条。 看着屏幕两侧波形几近一致的线条,芬格尔的拳头硬了起来。 格陵兰海的冰川之下掩埋着他的梦魔,自从变故之后,他每次入睡都会感觉沉入深海,冰冷的海水刺痛着他的皮肤。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会被噩梦惊醒,水下的尼伯龙根里沉睡着他同期的好友,埋葬着他而曾经的一切。 “或许你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出现。你最好不好死了,不然我该怎么亲手杀死你呢?”芬格尔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出了这句极尽狠毒的话。 他的脑海里回忆着那天突然出现的身影,那个想要做黄雀的阴谋家,一如多年前用暗手阴谋覆灭了卡塞尔新生代一届精英的恶魔。 “老师的预感没有错,穆意真的可能知道他的信息。” eva的光影摸着芬格尔的手,曾经两个人相恋的时候芬格尔也会像这样握着她的手,一天可能要十几个小时。 那时的卡塞尔还是军事化教学,单纯的学习压力就可以轻易压垮大部分学生。芬格尔很骄傲但也容易紧张,只有握着她的手才会安心。 看着慢慢放松下来的芬格尔,女孩的影子露出微笑,她闪烁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 尽管eva的手只是光与影的幻觉,没有丝毫的触感与温度,但是这样就是能让面前的男人平静下来。 “谢谢了,eva。”男孩坐回了椅子上,情绪慢慢变得舒缓。现在只是知道了对方的线索,还不是将压抑了多年的怒气泄掉的时候。 他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怒火是要爆发出去燃烧掉敌人,而不是施加在自己身上内耗腐蚀自己。 eva伸出空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发,“你老啦,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你骄傲得像只野兽。” “失去你之后,”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气,轻声说,“我也很孤独。” “需要给你来杯酒吗?” 芬格尔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心说eva的程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来到过这里无数次,面前的人可从来没允许他在这里喝酒。 曾经他也这样请求过,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话:这里只有硬盘、处理器和路由器,没有啤酒。 “怎么?别摆出这种震惊的表情。”光影中的女孩展颜一笑,他的手中出现了虚幻的啤酒杯,“算是阶段性庆祝吧,我们知道了敌人的信息,不是么?” “是啊,确实值得来上一杯。”芬格尔也陪着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说起来还真的想试试。” “很久?也就是行动前期你去老师的阁楼里,走的时候还顺了一瓶酒吧。”女孩戳穿了他的小谎言,压在他们胸口的巨石变轻了一丝,两人也算是有精力互相调笑一番。 “这不是他老人家不喜欢喝啤酒嘛,放那里多浪费哦。” “就你会贫嘴,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改变了自己很多,依然无法改变喜欢喝酒这个坏毛病么?”eva低声说着,宛如一个温柔又带有一点唠叨的母亲。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因为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你。”男人声音嘶哑,“可是这些年我还是离不开酒,因为不喝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讨厌回忆,总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好啦,我们知道了敌人,也有了新的目标。我希望你能从过往中走出来。” eva看着心情转变的芬格尔有些自责,面前的男孩这么多年来给自己施加了一层伪装,心里却越来越敏感。 曾经的他可是学院的精英、顶流,是那个沉醉于美酒与唱片之间的舞王。他应该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闪亮的皮鞋和玫瑰金的腕表,奢华的衣饰和他健硕的身体搭配得恰到好处。 这么多年来套着一层“废柴”的伪装,应该也是为了掩盖那变得脆弱的心。 “因为过往有你,所以我不想走出来。”芬格尔向eva伸出了手。 “那就多向前看,不要怀疑自己是谁。你就是你,从未改变。”女孩站在了男孩身边,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 “嘻哈嘻哈嘻哈”的声音从男人背后传来,他警觉地转身,小臂上青筋暴露,青筋如同龙蛇一般扭曲,无与伦比的力量已经蓄势待发。 他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由金属圆球、金属短棍组成的小人形,只到男人膝盖的高度,这些原本应该散落一地的零件似乎是被强大的磁力吸聚在一起了。 它居然还有一张小丑般逗乐的脸,两颗充作眼球的金属珠子滚来滚去,金属短棍组成的嘴咧开,现出谄媚的笑容,“手”中托盘上是一瓶冻过的saual adas黑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