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这是我女儿嘉嘉。嘉嘉，这是你陈叔叔。”段述南做了简单的介绍。 陈靖和段述南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还很优秀。 加上段述南长得不错，所以见到段嘉嘉的时候陈靖倒是没有多意外。 “陈叔叔。”段嘉嘉就更没有什么压力了，她上辈子叫了十几年呢。 陈靖腼腆的笑了笑，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段嘉嘉所了解的那个陈靖了。 只是眼神不像。 现在的陈靖眼里依旧透着光，那是对生活还有希望的神采。 “恩。你们先进来看看。”陈靖说到有关工厂的话题就忍不住叹气，说：“现在工厂已经停工了。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工厂是绝对不能停工的。这些生产机器一停，那就是损失。到时候说不定只能当破铜烂铁卖。” 提到这些，陈靖心里就犹如滴血一般。 他考上大学那年，厂里还一片红火。 厂领导还给他送了五十块钱的红包，是厂办和工会一起奖励的。 陈靖是大厂子弟，从小到大就在工厂里长大，厂区里的那些人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出去打工了。他们都是工厂从前的高级技工……”陈靖看了眼段嘉嘉，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好，但陈靖还是想让段述南和他一起争取一下。 这笔钱的缺口太大，光是段述南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即便把那些珠宝都卖了，除非能到一个亿，否则还是差很多。 光是工厂的地皮这些，段述南都够呛。 他去年还在跟刘国庆他们说，自己不会把步子迈得太快。 结果现在迈得都快……应该说是已经扯到了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段述南拍拍陈靖的肩膀，说：“我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陈靖苦笑，他虽说是大学毕业，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在段述南面前都不够看。 段嘉嘉不好参与到这个话题里，只是看着工厂的情况，回忆着从前的省城有这件事情吗？ 大概是段嘉嘉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一比一的书中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现实世界中发生的进行，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和她爸这两个对照组。 走在汽车厂里，还真让段嘉嘉想起来了一件事。 她上辈子考上大学后，第一年放寒假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过一群人。 那次省城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只他们蹲在马路牙子上特别引人注意。 段嘉嘉没有把自己回家的消息跟段述南说，因此回家是自己在机场打车回来。 路上的时候，司机说是一汽厂彻底关门了，现在一群职工连下岗的安置费用都没有。 厂子是被贱卖出去的。 后来段嘉嘉跟她爸在十几年后看了一部电视剧，看到一个情节的时候，她爸突然说那个案例就是省城汽车厂的例子。 段嘉嘉没多想，还笑着说她爸怎么会那么清楚。 现在想想，似乎……就是她所在的汽车厂了。 那次贱卖其实是被人暗中捣鬼，把国有资产以极低的价格倒卖。 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监管部门，加上工厂效益低，那边又有工人等着安抚，一来二去不少工厂都是用这样钻空子的办法从国有资产变成了私人所有。 现在想想，她爸之所以那么清楚电视剧里的情节，大概就是因为情节用的是一汽厂，而陈靖就是一汽厂的人吧。 段嘉嘉叹了口气，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变出钱来。 这个缺口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看他们送去香江的那些珠宝能卖到多少钱吧。 在厂里转了一圈后，陈靖热切的邀请着父女俩去他家吃饭。 提起父母，陈靖更是眉眼带笑：“我爸妈知道我认识了南哥后就一直要我带你回家吃一顿饭。他们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对厂子的感情很深，到时候还希望南哥你多担待一点。” 说到这里，陈靖眼底的笑淡了一些，说：“这也是被最近的事情刺激的。我们大院里有个老师傅看着一家子人都要下岗了，没办法就出去找工作。当年我们厂里的六级工，结果在外面只能做一些搬搬抬抬的事情，还被人嫌弃年纪大。家里那些小的也没有练出来，都打算打包行李去外地打工呢。” 现在其实也已经有了农民工的概念。 农村现在都是一个带一个的出去打工。 说得难听一点，从前在汽车厂工作的这些职工还是很骄傲的。 再往前十年，汽车厂的职工那都是婚恋市场上最热门的。 可现在，还不如隔壁罐头厂。从之前几个月发一次工资，到后面直接把生产线都停了。 厂里的领导也试图去找市里和省里的人想办法。 却都是无功而返。 就是看多了这样的事情，才让那么多人渐渐失望，还起了去外面打工的心思。 结果六级工都在外面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还要被嫌弃上了年纪，这更让这些从前骄傲的大厂子弟落寞不已。 段述南完全可以理解汽车厂这些人的心情，林场的机械厂要不是靠着四洋电器的订单，在汽车厂停下生产线的时候，底下机械厂也早就彻底玩完了。 丢了省里订单的时候，段述南也在林场里，他清楚的听见了那些人悲哀叹气的声音，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无措。 只是段述南没想到，机械厂还在挣扎边缘，从前让机械厂吃肉喝汤的汽车厂却已经彻底倒下来了。 “厂里变成这样，谁都不想的。”段述南拍拍陈靖的肩膀说：“咱们都在想办法了，你也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这么多人，上面不可能看着大家丢了工作没了进项。” 段嘉嘉跟在后面，看着厂区的居民楼，还有外面都已经生锈了的一汽厂的牌子，不由得叹气。 时代在向前发展，住在这里的这些工人们也曾经奋斗过，成为时代洪流中的一员。 也是他们无私的奉献和拼搏，才有了后来的国家繁荣。 只是一切发展得太快，让这些曾经奋勇搏击过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代就开始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