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出现一点躁动:来了,造化金光!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希望得到传承,但修士渡劫之后天道降下的造化金光,却是人人有份的。不少修士做好了往前冲的准备,有的干脆将目标瞄准那新晋化神修士身畔的位置。谁都知道,越是靠近天雷主人,造化金光就会越浓郁。众人奔着好处往前,没想到,在距离闻渊百丈的地方,一道禁制无声无息地出现,揽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修士们先是惊讶,随后悻悻€€€€说了天雷主人身边的金光是好东西,于当事人来说,自然还是将其交给自己亲近之人更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禁制一般也不会太强,就是个态度。只是人家态度都摆出来了,要是在这种时候叫板,未免有些太不识趣。众人遗憾归遗憾,却也纷纷停下脚步,唯独慕笙不同。禁制温柔地接纳了他,就像闻渊一样。化神青年立于空中,一身气势不怒自威,唯独在看到朝自己奔来的道侣时,露出一张和煦笑脸。慕笙在距离他一尺的地方停下脚步。闻渊的笑脸化作疑问,仿佛在说:怎么不再过来了?慕笙轻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外头好多人在看呢!”他也想直接跳到道侣身上啊。可真那么做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毕竟有些不好意思。闻渊闻言一笑,伸手与道侣十指相扣,说:“不讲这些。里头所有造化金光都是你的。”慕笙眨眼,“分点给下面的灵植吧?”闻渊更是好笑,知道这是慕笙之前寻找锦囊时受了附近灵植许多帮助,于是有意回馈。他点点头,在外的修士们便眼睁睁地看着金光洒落。奈何他们再怎么想要穿过禁制,都无法成功。说好的“只是个不太强的样子货”呢?唉……众人叹息,却也没遗憾太久。把握当下拥有的东西,于他们而言才是重中之重。造化金光落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旬阳城外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和睦放松。三日之后,金光逐渐消散。坐在当中的修士们慢慢起身,无论这会儿选择临走还是留下,他们都要先看金光中心的青年一眼。有那旬阳城的修士,这会儿早已认出闻渊的身份样貌。朱武等人也在其中,他们之前在寻找锦囊时被宁荣甩开,往后良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当下,终于仿佛找到一点线索。众修士心头挣扎。想要找闻渊二人问问,毕竟双方之间也算有交情。可说起那些交情有多少分量,他们自己心头也犯嘀咕。人家现在,可已经是化神了!三十岁的化神。不管想多少次,都让人心头无比感怀。正踟蹰呢,却是有人越过他们,直接出现在闻渊、慕笙身边了。两个青年目光交错,同时在心头道一句“来了”,又抬眼望向来人。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此前还在议论闻人家原有的势力呢,如今,人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为首的正是慕笙之前观察过的三弟子。他态度十分客气,邀请闻、慕随自己回丰阳郡主城。那里也是闻人家的势力中心,过往闻人仲的住处就在那里。无论弟子们对越过他们、得到传承的人是什么心态,这个邀约都显得十分恰当。朱武等人听着周边修士的议论,已经开始自我安慰:“罢了,咱们也不是非要知道个缘由。”“这趟过来,本身就是增长见识为重。能得到老家主之前传授的那些方子,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如此说法得到了在场其他修士的一致认同。虽然接下来,他们无法如来时计划的那样直接搭乘闻、慕的飞行法器离开。但租赁法器风潮最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他们愿意掏钱,总有办法回去。众人心头计划,不曾想,人还没来得及走呢,就听到不远处闻人老祖的弟子们发出暴喝:“你既接了传承,便该知道,那传承并非家主一人所有,而是给所有弟子的历练之所!”“师兄说得是!若你不愿将传承秘境打开,便莫怪我们不曾留手。”“哦?”闻渊似笑非笑,望着身前几个男女。无怪他们能在他面前如此讲话,几个老化神,自然不会把闻渊这么一个“不当得位”的新化神放在眼中。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所有弟子?你们是闻人家血脉吗?”闻渊态度颇好的问。话音落下,闻人仲的徒弟们果然一顿€€€€也只停顿那么一息工夫,立刻就有人反应过来:“我们虽无血脉,却也是师父之徒弟。”闻渊便笑:“是你们师父的弟子,与我有什么关系?”那排行最大的修士便道:“你接受了师父的传承,按说便是我们的师弟。”其他人立刻跟上,道:“既是师弟,如何又能对师兄、师姐们无礼?”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了些许火药味。不少旁观的修士们有所察觉,未免自己受到波及,纷纷收敛了“继续待下去,兴许能得到一二好处”的心思,转身就走。朱武等人也在其中。虽然也有对闻、慕两个的担心,可化神修士之争,哪里是他们这群小小金丹能够参与的?只能一边在心头念叨,希望两个青年不要吃亏太多,一面匆匆离去。转眼工夫,城外已经少了许多身影。见此场面,闻人仲的弟子们下巴微抬,唇角带起一些志在必得的笑意。他们还欲再说,闻渊却打断,道:“谁说我接受的是闻人仲的‘传承’?”众人一愣,立刻有修士反应过来:“大胆!不得对师父无礼!”如此训斥闻渊,眼神里却冒出喜意。如果能以此为理由,剥夺这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的传承……众人心思正动,忽听闻渊冷笑一声。“我原先不想与你们计较。师父犯错,也不一定要追究徒弟。“可你们如此维护那老东西,想来是期盼被牵连的,那就无需再讲了。”第214章 逃仆(95)众弟子听到闻渊的话,又是一愣。照旧是那最居长的修士先开口,说:“大胆!得了师父如此大的好处,却还敢……”诋毁师父的名声。他的确是想这么说的。奈何话音吐露到一半儿,不远处的年轻修士已经转开目光。并非对方逃避。相反,众弟子清晰看出闻渊手上捏了个法诀。再往后,天色忽动。虽然心头觉得,这兴许只是对方转移旁人视线、欲要趁机带着传承逃走的手段,可在第一时间,众弟子还是被变换的天色吸引。他们见多识广,很快发觉:“仿佛是个水镜。”谁都认得水镜,此刻却要给话音最前加一句“仿佛”。会这样,还是因为正常来说,一面水镜不过尺高。那种放在城墙上、能一次性向城内城外所有人展现讯息的,已经需要颇老道的阵修出面,辅以多种手段,就这也有布置失败的可能。如今,这新晋化身的年轻人却只是捏了个诀,如此轻松。众弟子心头谨慎,对这“抢夺传承”的人的实力有了新的估计。扪心自问,让他们自己上阵,怕是也做不到眼下这点这番态度变化,自然也体现在神色当中。慕笙笑眯眯在一旁看着。他就说嘛,虽然道侣总说他在丹、阵、器、符等“杂道”的修行不如自己,可那是因为他的确在这上头太有天资。若是与其他人比较,闻渊才是那个众人眼中让他们又钦又羡的“全才“。“这是什么?”“不像是要开始打斗了,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展露给你我看。”原先往外行去的修士们看到变化,同样有所反应。如朱武等人,这会儿就停下步子,忍不住抬头去看。察觉这点,闻人仲的弟子们心道“不妙”。他们原本十分笃定,于情于理,闻渊都是占便宜的一方,自己等人自然能站在道德上,要求他把已经吞下去的好处拿出来。纵然不是全盘交代,只是在诸多弟子当中平均分配,也是好事。对面儿同样化神境界,真打起来,未免难看。可眼下,对方像是真掌握了什么东西。众弟子们对视一眼,一致做出决断。真到了必须撕破脸,才能拿到自己那一份的程度,他们也不会畏惧!想通此节,众人便要动手。奈何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水镜在不知不觉时已经完全展开,其中图景现于人前。重新驻足旁观的修士们明知危险,却还是不由受到吸引,细细分辨起来。“这是……”“这仿佛是哪位道友的灵台?”人人都有的东西,纵然不同修士灵台自有区别,但乍看上去,众人还是很容易分辨。有了这点作为切入,后头见到出现在其中的老者虚影时,众人起先是有茫然。可到后面,却逐渐意识到€€€€“这是闻人老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旁人灵台上?”“他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嚯,怎么仿佛打起来了!”虽然依然没在灵台上看出闻渊的身影,可单看闻人老祖的样子,也知道他不是在与人玩乐。众修士纷纷愣住,正要再开口,预备无论闻渊待会儿展现什么出来,都要斥他“得了好处,竟然还敢如此污蔑师父”的闻人仲弟子们也愣了。夺舍之术是当世禁忌,但以他们的眼界,却并非全无听闻。再有,哪怕事先不知道,这会儿看他们师父的作态,自然也该知道他找上闻渊,是怀有什么目的。所以,并不是师父偏心外人,这“外人”还得了好处又卖乖?而是师父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闻渊倒霉地被对方挑中?奈何师父空有境界,最终却技不如人,被这青年直接碾碎神魂?“这……”“闻人老祖,竟是如此心黑手毒之辈?”“我之前还总赞他好心,觉得他不吝将家族绝学在考验时教出来。虽然近乎没人学会,可分明是我们自个儿愚笨,无论如何都怪不到老祖身上。”“照这么看,他办这考验,压根是不怀好心!如何就是想找人传承了,怕是想借着这个名义,给他找一个新鲜躯壳吧!”“如今是闻渊仙师自己厉害,这才没让那恶人得逞。若是换作你我,嘶,如今站在外面的,怕是已经不是自个儿了!”此言一出,原本有那暗暗计较,觉得换作自己,一定能比闻渊做得更好的修士当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