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思量之后,陆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低头,又去看自己手上的机器蜘蛛。手指按在壳子后面,打开屏幕,输入指令。“不需要告诉我岑炀具体在做什么,”他的目的绝不是窥探好友的隐私,“不过,评判他目前的身体状态,然后告诉我。”接收完主人的要求,蜘蛛灵活地从他手上爬下来,侧身进入一边的管道。陆诏眼睛微微闭上,又睁开。他站在距离岑炀最近,又最远的地方,整个人宛若一尊凝固的石像。在他再度在脑海中排演自己和好友从幼儿园升入小学,又从小学升入初中的场景时,一抹亮眼的金属色重新出现在管道口。陆诏倏忽回神,连二者之间仅有的半步距离都不愿等待,直接俯身,将蜘蛛抄到手中。下一瞬,投影屏在他面前展现。陆诏仔细看上面的内容:“身体机能下降……”第一行字,就让他的心脏猛然收缩。还有接下来的:“信息素水平:1264。”后面带着一个象征“危险”的警告标志。陆诏有点喘不过气了。继续往下看,每一项数据都说明岑炀的健康状况极为糟糕。陆诏冷静的、浑身僵直地想:“我怎么会相信他能好好照顾自己?”他不能,他需要……还没等陆诏想明白好友“需要”什么,又有一项新数据被蜘蛛机器人加载出来。beta青年登时被引去所有注意力。他两只耳朵一起“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自己重新回到之前的控制室的错觉。否则的话,蜘蛛为什么会告诉他,岑炀还在失血?陆诏目光死死落在眼前那行字上。然后,他把蜘蛛从手上拿了下来,放上门锁。只消片刻,青年就听到了锁眼被打开的动静。他毫不犹豫地开门、关门,将自己和岑炀封锁在同一个空间。那种“又回到了控制室”的感觉更浓了,陆诏照旧感受不到从数据来看已经完全爆表的信息素,但他又一次嗅到了血腥味。本来应该躺在医疗舱里的青年,这会儿坐在医疗舱旁边的地面上,身侧舱壁上是一道鲜血擦出来的痕迹。他原本闭着眼睛,直到听到门边传来的响动,忽地一个激灵。岑炀睁开眼,瞳孔在与陆诏对上的瞬间迅速缩小,不可置信道:“你€€€€”陆诏一言不发,朝好友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岑炀的身体就更紧绷一分。等到陆诏的靠近到了三米内,他甚至用力扣住旁边的医疗舱,想要借助它站起来。没成功。过量的失血,让岑炀的头脑极度晕眩,甚至有点看不清身前的青年。一个陆诏……两个陆诏……三个陆诏?他们一起在岑炀身前蹲了下来,目光堪称冰冷。岑炀嘴唇动了动,一面因为不明白眼下状况而更加头晕,一面又是本能开口,虚弱道:“陆诏,你出去。”陆诏没有说话。生气了。岑炀迟来地意识到。嗯……自己骗了他,假装自己要进医疗舱,实际却是从里面爬出来。如果陆诏这么做,他肯定也要生气的。但岑炀觉得自己可以解释。“我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他说,“身体好了很多之后,信息素就开始分泌了。我受不了,陆诏,还是现在这样更舒服。”陆诏没有说话。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对岑炀发火。这非但没用,还会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只是在观察岑炀的情况。很快,青年得出结论:“应该真的在医疗舱里躺过,所以这回的伤都是新的……岑炀,”陆诏扯起一个冷笑,“还真有本事。”这些话只在心间讲,从alpha青年的角度来说,就是好友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又在这样的沉默中,一把抱起自己。他近乎是惊叫:“陆诏!”陆诏把他放进医疗舱。“我,”眼看好友在调整治疗参数了,岑炀艰难地坐起来,“我没有乱来!保持之前那个状态可以让我顺利度过这几天,等事情结束了,我再一起治疗,这样效率最高!”陆诏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不行,还是生气。忍住,必须忍住。他低头,继续去调整参数。还好星盗船上的好东西多。陆诏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宇宙里。岑炀会不会也说,他没有乱来,这样效率最好。终于,参数设置结束了,他重新去看岑炀,要求:“躺回去。”岑炀嘴唇动了动,“陆诏……”他微微苦笑。“没有用的。你这么做,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待会儿……”“信息素溢出的问题,”陆诏说,“我帮你解决。”岑炀的瞳仁又一次震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浑身都在跟着发抖。“你要做什么!?”他明明应该质问的,可事实上,岑炀的话音毫无气势不说,话尾还带着轻颤。“就是这样。”陆诏直起身,“如果这样不行,我还会采取更多方式。我读过很多和alpha生理有关的书,你知道。”这回换岑炀不回答他了,他还沉浸在因陆诏之前做法而来的震撼里€€€€虽然确切地说,他没有做什么,仅仅是碰了岑炀一下而已。只是这一下,就足够他全身上下一起虚软,包括因过量信息素分泌显得酸涩肿痛的肌肉。“你……”岑炀的嗓音依然在颤,“你不用这样,把事情交给我就行了。”陆诏说:“你是要自己躺好,还是我‘帮’你躺好?”岑炀:“我不想……陆诏,我不想……”陆诏:“嗯,但是我想。”话音落下,他从好友眼神里看出一丝悲伤。陆诏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岑炀,我是作为‘朋友’在帮助你。如果能让你舒服一点的话,不如把我想象成一些医疗器具。”alpha青年:“……”沉重的心情转瞬变成哭笑不得,岑炀:“这怎么能比?!你有体温,皮肤也是热的。”陆诏说:“唔,我觉得你小瞧现在的医疗器具了。”岑炀:“……”岑炀在短短时间内第二次无言以对,到最后,只能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陆诏说,“那我也换一种说法。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是你,明知道我在痛苦、受伤,然后我把你关在外面不愿意见我,你会怎么样?”岑炀哑然。“你会用尽一切努力来帮我,对吧?”陆诏说,“€€€€看着我。”讲话间,岑炀的眼神慢慢发生着变化,视线打飘。陆诏是不可能给他避开自己目光的机会的。见状,他直接伸出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钳住好友的下巴。触手滚烫。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岑炀嘴唇上摩挲过去,继续说:“这种时候让你做什么,你都会愿意,只要能帮我减轻信息素带来的痛苦。”岑炀:“我……”“你愿意的事,我也愿意。”陆诏说。“或者,”停顿片刻,他又道:“你可以这理解成,我是为了自己心中过意得去点,所以来‘强迫’你了。”岑炀闭上眼睛。“对,不是你在‘强迫’任何人,是我在‘强迫’你。”说着说着,陆诏忽然觉得这个切入角度也不错,于是开始专门强调。讲话间,他看到岑炀的身体又开始颤抖……真可怜,睫毛都开始颤抖。终于,岑炀的肩膀松懈下来了。陆诏见状,露出一个细微的笑。然后,他放开岑炀,后退一步。岑炀疑问地看他:“你不是说?”“对,”陆诏回答,“等你从医疗舱出来。”岑炀:“???”陆诏又笑了:“如果你之前不自作主张,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岑炀:“……”自己还是快点躺下去吧。第77章 beta继子(37)